她已经换下之前那身狼狈的衣服,重新穿上了一件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眼神锐利,恢复了京城第一名媛该有的风采。
只是那眼底深处压抑不住的阴鸷,破坏了她整体的端庄。
“父亲,各位叔伯。”
她微微颔首,目光直视云仲景。
“这件事,交给我。”
云仲景看着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眉头微蹙。
“思思,你……”
“父亲,”
云思思打断了他。
“您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您们的顾虑,我也明白。”
她的声音清脆而又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对付她,不需要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那只会拉低我们的格调,还会给爷爷留下口实。”
“我要做的,很简单。”
云思思的红唇,勾起一抹傲慢又残忍的笑。
“我要在所有族人面前,在爷爷最看重的领域里,堂堂正正地,击败她。”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所谓的‘医术’,不过是旁门左道的戏法。而我,云思思,才是云家医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我要让她自己,亲口承认,她不配入云家的族谱!”
她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与狠绝。
书房里的众人,看着眼前这个光芒四射的女孩,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激赏与信服。
这才是他们云家的麒麟女!
云仲景看着女儿眼中的熊熊战意,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就按你说的办。”
……
几天后,云家本家,召开了最高规格的家族会议。
地点在云家的祠堂“百草堂”内。
百草堂内,古朴庄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陈年药草混合的气味。
正中央,供奉着神农氏的牌位,以及云家历代先祖的灵位。
长长的紫檀木会议桌两旁,坐满了云家的核心成员与各房的长老。
这些人,每一个跺跺脚,都能让京城的医药界抖三抖。
云百草坐在主位上,他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的唐装,精神矍铄,红光满面,与几天前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判若两人。
他的左手边,是孟听雨。
孟听雨依旧是一身素雅的白衬衫,黑发简单地束在脑后,神情淡然地坐在那里。
她怀里的念念似乎有些怕生,小脸埋在妈妈的颈窝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庄严肃穆的一切。
在她们母女的身后,顾承颐静静地坐在轮椅上。
他就像一个透明的背景板,却又无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那种源自上位者的清冷与矜贵,让他即便身处轮椅,也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会议由云百草亲自主持。
他先是声情并茂地,再次讲述了寻回失散多年的外孙女与曾外孙女的经过,言辞间的激动与喜悦,感染了在场的不少长辈。
随后,他正式提议。
“我提议,即日起,恢复我孙女云梦晚之女,孟听雨的云家身份,记名云梦雨。其女顾念念,记名云念。”
“择吉日,昭告亲友,正式录入我云氏一族之族谱!”
话音落下,堂内一片安静。
大部分知情的长辈,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云仲景一派的人,则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果然,云百草的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女声,便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
“爷爷,各位长老,思思有话要说。”
云思思站了起来。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件改良式的白色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段,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既古典又干练,充满了医道世家传人的知性与专业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云百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思思,你想说什么?”
云思思先是对着主位上的云百草,恭敬地鞠了一躬。
然后,她直起身,目光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直地刺向了孟听雨。
“爷爷,您寻回姑姑的血脉,思思和父亲一样,心中万分欢喜。”
她的开场白,说得滴水不漏,充满了晚辈的谦恭。
“但是,”
那个转折词,来了。
“我云家,自先祖起,便以医立世,以德济人。‘云’这个姓氏,在京城,乃至在全国,代表的都是医道的权威与传承。”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骄傲与使命感。
“想要将名字刻入百草堂的族谱,享受云家的荣耀,就必须承担起云家的责任,展现出足以匹配这份荣耀的实力!”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目光中的审视与不屑,再也不加掩饰。
“我听说,这位……孟小姐,在乡野长大,一手厨艺出神入化,能将普通的食材,做出药膳的功效。”
她刻意加重了“厨艺”两个字。
那语气中的轻蔑,就像在说一种上不了台面的杂耍。
“思思承认,这或许是一种本事。但,恕我直言,这种靠着食材碰运气的‘食补’,与我云家传承了数百年的,严谨、系统的辨证施治之法相比,不过是小道,是奇技淫巧!”
“是上不了台面的厨艺!”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向孟听雨。
百草堂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一些不明真相的长老,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孟听雨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慎与怀疑。
云仲景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得计的微笑。
云百草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放肆!”
他重重一拍桌子,怒喝道。
“思思!你在胡说什么!你孟姐姐的医术……”
“爷爷!”
云思思再一次打断了他,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悲愤与执拗。
“您只看到了她治好了您的表象,却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方法!我云家的医术,讲究堂堂正正,君臣佐使,有理可依,有据可循!”
“而不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学!”
“我不服!”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