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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乱势平息,取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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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不光是人类。

    但凡尚存一丝灵智的生灵,面对尸鬼这种扭曲了生死之序的鬼东西,感到本能的畏惧才是正常表现。

    李煜吼道,“快,把那老丈抢回来!”

    能够挽回局面,全赖那老汉急智。不救他一把,实在说不过去。

    前出的三名甲士不敢恋战,一旦惊动了那十余头正贪婪啃噬马尸的怪物,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齐心,又一头扑近的尸鬼应声栽倒。

    其中一人断后,沉声喝道。

    “我护着你们,快把人弄回去。”

    马上分出两人去架着颤颤巍巍,疼的只顾呻吟的老汉。

    一人俯身,小心地架起老汉的左臂。

    另一人本能地伸出手,想从另一侧帮扶。

    然而,当他看到老汉的右手臂不正常的垂软,伸出的手不由一僵,讪讪地收了回去。

    老汉面色惨白如金纸,豆大的冷汗不断从额角渗出。

    他的右手小臂能明显看出骨头断了,这么会儿功夫,已然高高肿起,触目惊心。

    见实在不好帮衬,胡乱搀扶只会加重老汉的伤势。

    甲士干脆抽出佩刀,和另一人共同警惕戒备。

    两人警惕地护在他们身侧,抽出战刀,举盾紧握,缓步后撤。

    就这么护持着被搀扶的老汉一步步的往后挪动。

    骨折的右臂在移动过程中传来的剧痛,令老汉的眼前一直发黑。

    左腿裤管也被鲜血浸透,每挪动一下,都疼得他龇牙咧嘴。

    现在全靠活命的念头硬撑着。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疼的只有微弱的“嗬嗬”声。

    虽说命应是保住了,可眼下这份活罪,却也着实不轻。

    “老丈,撑住!”

    ......

    “结阵!速速结阵!”

    李煜的嗓音嘶哑,带着压抑的怒火。

    与此同时,临近巷口的两伍屯卒终于慢了一步支援了过来。

    虽因先前需警惕侧翼其余暗巷而稍迟了片刻,却也算及时赶到。

    大家都不是聋子,车队前方搞出的动静,终于是让军户们反应了过来。

    “弓手后移!为长枪兵腾出空间,布阵迎敌!”

    李煜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瞬。

    援兵,总算是没有姗姗来迟。

    功劳还是要归功于片刻前,那辆一往无前的马车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呼——’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试图将胸腔中翻腾的郁怒一并驱散。

    方才的变故,他既怕且怒。

    怕军心动摇,一溃千里,兵败如山倒。

    怒麾下兵丁训练不精,临阵失据,调度失序。

    各队步卒只顾各自跟前的巷口,踌躇不前,带队什长也谈不上什么大局观......

    鲜少有人能主动思量,他们此刻人手本就捉襟见肘的窘迫境况。

    一路行军,兵力层层分散之下,车队最前端,竟然连个负责探路的斥候都没了!

    可是又能怪谁呢......

    军户们几近于无的教育素质,决定了他们的水平也就这么高了。

    那些什长、伍长,也不过是军户里矮子拔高个儿的糙汉。

    甚至有的,还是因为和他李家的关系上位......

    归根究底还是指挥调度失了方寸。

    身为主将,调度失了章法,忽略了前方潜藏的致命危机。

    一路提前布置的拒马,不光阻滞了尸鬼,却也无形中给他营造了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粮仓主道易聚尸鬼,他早该料到,早该防备。

    却没有想到提前准备应对。

    如今亡羊补牢,只盼为时未晚。

    片刻前不计代价的连续全力开弓,让李煜的额头青筋暴起,右手止不住发颤,手中的长弓也已经收起,换上了一柄腰刀。

    他始终都没有亲自上前搏杀。

    那是士卒的职责,而他...是将。

    ‘为将者,当将兵,而非陷阵之卒。’

    在军中,他更重要的使命,是调度兵马,指挥全局,督战压阵。

    “架枪!前出掩护!接应他们撤回!”李煜厉声下令。

    那匹死去的驽马,此刻仍在以另一种方式发挥着它的余热。

    它沉重的尸体,暂时顶住了拒马的后移趋势。

    尸鬼们大多被暂时阻隔在拒马的另一头。

    不过,那具压在拒马上的马尸,也给了尸鬼们另一条捷径可走。

    有尸鬼甚至踩着啃食马尸的同伴,嘶吼着翻越了拒马。

    不多时。

    那老汉被架着,踉踉跄跄地经过李煜身边时,浑浊的老眼似乎闪过一丝光亮,嘴唇翕动,想说什么。

    李煜俯近身,侧耳倾听。

    老汉嘴唇翕动着,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大…大人…粮食…粮食要紧……”

    老汉的声音细若蚊蚋。

    “马...马死了...小老儿之过.....”

    李煜心中一震。

    都这个时候了,这老汉,生死关头,命悬一线,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些粮食!

    也对……

    若非为了这能让全家老小活命的口粮,又有几个军户,敢于踏出顺义堡那道分隔生死的堡墙?!

    须知——外面的尸鬼,不知其数......

    粮食,早已成了这些底层军户心头最深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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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说,是他们在这绝望陌生的世道里,为全家老小,所能抓住的唯一生路寄托。

    李煜重重点头。

    “放心,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大功!”

    “力挽狂澜之功!”

    “按军律,当重赏!此处的粮食,也足够我们所有人吃饱肚子!”

    老汉闻言,脸上那因剧痛而扭曲的肌肉,似乎微微牵动了一下。

    像是一个笑容,又或许,只是痛到了极致的痉挛。

    随即,他便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快!送去后面!让人给他上夹板,处理下伤势!”

    李煜对着身旁收弓的几个屯卒弓手嘱咐。

    拉弓拉的双臂无力的他们,再留在前面也帮不上太多忙。

    深吸一口气,他再次望向前方。

    李煜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仿佛方才那个略有失态的人并非是他。

    “还有,传令下去!”

    “围绕马车,加强戒备!”

    “各队什长、伍长,务必约束好麾下兵丁,不得再有任何擅自行动!”

    “必须紧紧护持车队左右,确保万无一失!”

    “若再有疏漏,违令者,皆斩!”

    “是,大人!”

    几名屯卒弓手闻言,神色一凛,立刻领命,匆匆奔向车队后方传递将令。

    车队已经不再移动,摆阵据守巷口。

    李煜命人轮流用刀柄敲击盾面,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引诱那些仍在啃噬马尸或在外面街角徘徊的尸鬼。

    大部分尸鬼果然被吸引,循声而来,随即被巷口盾牌所挡,由严阵以待的长枪刺倒。

    以此持续诱杀,如此这般,前后又足足拖延了一刻钟的时间。

    直到再也没有新的尸鬼从街角跑出,周围的动静才渐渐平息下来。

    剩下的收尾工作,便相对容易处理了。

    即便如此,士卒们那因长时间紧张而紧绷的肩背,以及因死死攥紧兵器而指节发白的手,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仍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片刻之前的混乱与惊魂,可不仅仅是让李煜一人心有余悸。

    那些分散在各处巷道的屯卒们,更是因此而一度失了方寸,险些酿成大祸……

    李煜的视线缓缓转向后方。

    那老汉已被人安置在后面的一架马车上.

    一旁正有余丁给他打着夹板,固定断裂的臂骨。

    至于这个过程究竟有多么痛苦,眼下已无人顾及。

    反正那昏迷过去的老汉,除了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哼唧”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就算真的不幸疼醒了,这会儿也压根没有麻沸散煮给他喝。

    身后的队伍,经过方才的整顿,行伍之间的秩序已不像先前那般散乱。

    他们距离此行的最终目标——粮库,其实已不过一街之隔。

    李煜随即指派一队士卒,上前将那些被挂在拒马尖刺上,兀自挣扎扭动的尸鬼,一一捅杀干净。

    “你们,去守着拒马,把剩下的尸鬼处理干净!”

    “其余人等,准备开启库门!务必小心戒备,先确保院内安全无虞!”

    随着沉重的“吱呀”声,粮仓院落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院内粮仓的残破大门也敞开后。

    一股混合着霉味与谷物陈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股在平日里或许会令人皱眉的气味。

    在此时此刻,在军户们的鼻中,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来得诱人!

    这味道甚至有一种香甜的错觉。

    全是粮食!是能吃的米粮!

    众人蠢蠢欲动,尤其是那些军户屯卒。

    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粗重了几分。

    脚步下意识地便要往前挪。

    李煜站在门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几乎要被渴望冲昏头脑的屯卒。

    “都站住!”

    “我倒看看,今日谁敢违抗军令!”

    这声断喝,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那些原本因兴奋而躁动不已的屯卒们,动作齐齐一滞。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讪讪之色,低下了头。

    的确,方才他们只顾着兴奋狂喜,险些忘了军令法纪。

    李煜指着几个什长、伍长。

    “你们几个,立刻组织人手,仔细查验所有参战兵卒的伤势,确认有无被尸鬼抓伤、咬伤,有无感染迹象!”

    “查验完毕后,再组织人手搬运粮食!”

    一场乱子闹下来,李煜总得先搞明白,队伍之中,是否有人在这期间不幸被尸鬼所伤……

    总好过之后,一行人被尸化的同袍打个措手不及,搞得人人自危,动摇军心士气。

    “记住,先紧着完好的粮袋,破损有污的统统先不要动。”

    粮食浸染了污血,能不能食用先不说。

    反正发霉变质,或者发芽的概率都很大。

    况且,他们此行又损失了一架宝贵的马车,运力本就紧张。

    当务之急,是先将粮仓内储存完好的粮食,尽数运走再说。

    “外面警戒的人,一半负责装车,另一半继续保持警戒!”

    “待会儿轮换之时,你们也一样要接受伤势查验,一个都不能少!”

    “记得加固拒马,再出纰漏,我拿你们是问!”

    “是,大人!”守着粮食,让屯卒们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安心,都对上官唯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