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活死人王朝 > 第329章 凄凄惨惨戚戚

第329章 凄凄惨惨戚戚

    第329章凄凄惨惨戚戚(第1/2页)

    堡墙之上,两道执拗的身影伫立如松,宛若城墙上长出的一对望石。

    他们目送车队再次远去,消失在官道的尽头,一去不复返。

    “后生,收一收心。”

    说话的人背负了一个巴掌大的三角形制认旗,黑边白底的‘义’字招展,是个资历颇深的军户伍长。

    “专心赶路,小心戒备那些死人才是。”

    直到已经看不清顺义堡那高耸的箭楼,队末的几个年轻屯卒才不再回望。

    他们看向方才开口的老卒,好奇道,“伍长,他们两个......还真就不走啊?”

    年已四旬的老汉,对于堡内那两个伶仃白首翁多少是有些了解。

    “走?”他只顾埋头赶路,头也不回,“那是他们的事,与你们无关。”

    声音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沧桑,“他们不走......自有不走的道理。”

    更多的,他也不愿解释。

    那两人真要是走了,才让人看不起嘞。

    他们当初入赘的人家,到底为什么绝了户,这事儿堡里上了年岁的老人心里都跟明镜似得清楚。

    平日里对他们的照应,不单是邻里情分,亦是不看僧面看佛面。

    看在逝者的份上,总得让亲族家里留个上香的活口。

    以命抵命,以命换命......啧,尽是些理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情仇。

    桩桩件件,早已成了算不清楚的烂账。

    要不然,先百户也不会一直好生赡养着这两个耕不动地,扛不了枪的老家伙。

    如今,他们两个与其拖着身子当累赘去他处苟活,更应当守着妻家,日日贡香尚飧。

    说到底,这便是殉身还恩,拿命抵了,不稀奇。

    一辈子饱受世道礼法塑造出来的心念,注定了二人只能走这条绝路。

    相应的,自此一别,他们两个和顺义李氏的恩怨纠葛,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到了现在,想必知情的老一辈中,无人会再去苛责这般自甘殉道的两人。

    ......

    战马嘶鸣,甲胄铿锵。

    官道上的一列厢车之间,最中段夹杂着一辆锦缎华彩的车舆,宛如黯淡画卷中一抹突兀的亮色,极为显眼。

    绣帘时不时会被少女纤手悄悄掀开一角,车厢里的女眷面带新奇,轮替着悄悄朝外观望道路两侧的景象。

    出远门的机会,对这些深居简出的内宅女眷而言,是极为难得的。

    尽管窗外掠过的,不过是荒芜的田野,但这份天地辽阔的自由感,已足以让她们的目光久久流连。

    这个世道,也第一次真切的近距离向她们展现了......某种变得更为残酷的生存本貌。

    路旁的无名土包,大都是兵士们往返两堡,剪除尸鬼后留下的。

    本来都是草草的浅埋了下去,如今却被野狗或别的什么东西刨开,翻开了土层,把嶙峋的骨骸拖了出来啃噬。

    惨白的大腿骨,还黏连着黑黝黝的干肉筋,就那么甩落在官道一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29章凄凄惨惨戚戚(第2/2页)

    时不时地,还会有乌鸦下落,有一下没一下的啄食。

    这可怖的一幕,极大的刺激到了车厢内的几个女眷。

    突然,车舆中传出半截惊呼,“呀——!”

    前面牵马的兵士一惊,赶忙止步戒备,“停!戒备!”

    骑马并行的李煜闻声,赶忙策马靠近,掀开车舆侧窗绣帘急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车厢内传出一两声吸鼻子的囔囔音过后,年纪最小的侍女池兰探出脸来,她面色惨白,犹带泪痕的一双明眸湿漉漉的,分外惹人怜惜。

    “对不起,老爷。”池兰可怜巴巴的怯声道,“都是奴婢胆子小,吓着了......”

    李煜循着她惊慌闪躲的目光望去,只见官道侧旁被刨开的土包四周,一地狼藉。

    枯骨凌乱肢离,这些尸鬼死了也难获安宁。

    骨骸中还夹杂着一颗带有毛发的头颅残骸。

    或许是因为实在不好啃噬,那头骨上干枯发黑的皮肉连带着片缕毛发反倒残存下来,散乱的紧贴在骨骸上,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望着每一个与之对视的生者。

    观之,叫人脊背发寒。

    李煜面色一沉,还是放缓了语气安抚道,“别怕,不过是具枯骨,已然死透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告诫道,“此去路途不太平,你们安心待在车舆里,小心为上。”

    “我就骑马护在马车左右,不管外面动静如何,都不必惊慌。”

    现在耽搁行程倒是小事,这平日最亲近的几个侍女出了变故,那才追悔莫及。

    “阿兰乖......”夏清伸手轻轻揽住池兰的背,引她往自己肩上靠了靠,轻拍后背,安抚着她。

    然后,夏清朝窗口外骑行的李煜道,“老爷,您放心......奴婢会看好她们几个的,绝不会再如此莽撞了。”

    “路上,我们也断不会无故离开车舆。”

    这不是秋游踏青,而是迁徙逃亡。

    这一点,夏清等人早早就知道了。

    但有所听闻,和亲眼目睹,终究还是两码事。

    内宅女眷想要适应这样残酷的世道,总要有个过程。

    李煜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全程骑行跟在队伍中段,离这架彩舆并不远。

    只要侍女们不添乱,他和身旁跟随的骑卒,足够护持女眷周全。

    李煜放下绣帘,驱马让开身位,冲前面牵马的士卒道,“继续出发!”

    “喏!”

    队伍再度启程,这次有了方才交谈......道旁凄凉的遗骸,引来了李煜愈发频繁的注目。

    尽管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目睹,更比不上瓮城内壮观的焦骸可怖,却也难免心中感怀。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此番世道,倒是真如那几句诗词所述。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用来描述这辽东尸乱,再贴切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