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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试试

    “哇哇”

    出生已经第三天了,苏鹤延的哭声依然如同病弱的小奶猫一般,细小微弱,听着就让人揪心。

    苏启和赵氏这对父母,一颗心仿佛被放在烧热的铁板上,百般煎熬、千般痛苦、万般绝望。

    即便已经回到了舒适的主院,被诸多婆子、奴婢簇拥着,还有府医诊脉,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往常。

    但,苏启和赵氏还是面色惨白,眼底充血。

    可怜赵氏,孕期养出来的一层肉肉,只三天就被磨去了一半。

    苏启也不遑多让,他的鬓边,竟有了几丝白发。

    女儿是他盼了许久才有的宝贝,又是因为家族原因而被迫早产,他对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四个孩子,唯有女儿,是他亲自接生的。

    苏启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他亲手剪断了女儿的脐带,亲自为她擦拭、包裹。

    孩子出生艰难,生下来就先天不足,一副随时都可能夭折的模样。

    苏启的心,就始终没有放下来。

    提前备好的乳母,共四人,分作两班的轮流照看。

    还有数个嬷嬷、丫鬟,团团围着女儿。

    似乎并不需要苏启、赵氏这对亲生父母亲力亲为,日夜照看。

    可他们还是做不到像生三个儿子般的“放手”,夫妻俩不约而同的守着女儿。

    每隔两刻钟、或是半个时辰,两人就凑到孩子跟前,探探鼻息,摸摸她的小脸。

    听不到哭声,惊慌惊恐。

    听到哭声,心疼心忧。

    女儿小小一团,刚落地的时候,居然还不到三斤。

    她哭声细微,小小身子也时不时会痛苦的抽搐。

    “大爷,阿拾太受罪了!”

    赵氏刚刚生产完,本就最是敏感、脆弱的时候。

    情绪多变,易喜易悲,有时甚至会冒出极端的想法。

    看着痛苦得似乎要喘不过气来的女儿,赵氏已经红肿的眼睛,再次滚落泪珠。

    她恨不能以身相替啊。

    八个月的早产儿,本就孱弱,女儿还先天有疾。

    赵氏无数次的后悔,那日她为什么会不小心?

    就算绣衣卫上门,就算国公府被抄,都是既定的事实,她就算害怕,也无法改变。

    然而,却因着她的胆小、不小心,却害得孩子早产,还、还——

    女儿若是有个万一,赵氏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府医已经开了药,乳母们都吃了药,阿拾、阿拾会没事的!”

    苏启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女儿太小了,府医也不是专治小儿病症的大夫。

    苏启没有忽略,府医给女儿看诊、开药方的时候,脸上的纠结与迟疑。

    府医自己都没有信心,他甚至都没有搞清楚苏家这位十小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他所开的药方,就是比较温和的滋补方子。

    养生,可以!

    治病,不行!

    即便是这样的汤药,也不能直接给孩子喝。

    先让乳母喝了,再让乳母哺乳。

    如此,确实还能有些药性,却已大打折扣。

    苏启根本不敢去想,这般情况,女儿还能撑多久!

    “王太医!对!王太医!”

    赵氏用力捏着帕子,拼命的转动大脑。

    忽的,她想起来了:“大爷,太医院的王太医,就是专精小方脉科的太医。他一定有办法的。”

    小方脉科就是幼科,也就是儿科,专治小儿疾病。

    术业有专攻,王太医能够在国手如云的太医院,以专精小方脉科出名,足以证明他的医术高明。

    苏启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把王太医给忘了。

    苏启张嘴,就想对着外面喊一句:来人,拿着我的名帖去太医院,把王太医请来!

    话冲到嘴边,苏启反应过来,强行咽了回去。

    请太医?

    呵,他们奉恩公府已经被团团围住。

    足足三天三夜,宛若铁桶一般,别说出门请太医了,就是院子里的猫儿狗儿都出不去。

    狗洞都被绣衣卫找出来,然后死死的封了起来!

    奉恩公早有准备,命人提前采购了大批的药材、食材。

    国公府的日常生活,倒没有因为被围府而有太大的问题。

    呃,不对!

    还是有些麻烦的。

    吃饭穿衣,甚至是小病小痛,都没有问题。

    可、可如厕呢?

    这个问题虽然带着味道,却是任何人都绕不过去的现实。

    在大虞,即便是权贵人家,也都是用恭桶。

    每日,都会有专门的人员负责收恭桶,集中起来,运送出府,再由专人处理。

    奉恩公府被围困,一两日,还能忍一忍。

    但,过了三日,饶是国公府庭院深深,空气里也似乎带着一股子的味道。

    恭桶都满了!

    库房里,好几位女眷嫁妆里的新恭桶都被拿出来用了。

    而门外的绣衣卫,还没有撤离的迹象。

    负责收恭桶、清洗恭桶的粗使婆子们都要哭了——

    老天爷,国公府再这么被围下去,她们真的没法干活了呀。

    国公府的主子奴才们,没有被饿死,被吓死,反倒先被臭死了!

    听管事木着一张脸,含含糊糊的回禀“恭桶事件”的时候,苏焕的嘴角忍不住的抽啊抽。

    没想到,被围困后,家里爆出来的第一个麻烦,居然是——

    呕

    不能想,只要想想管事所说的“满了”,他就会忍不住的脑补某些不太美妙的画面,继而连连干哕。

    好恶心!

    好、想吐!

    偏偏,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处理。

    不是生死大事,却又让人痛苦、纠结。

    “……夭夭!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焕自己没本事,啃父母、啃妹妹,未来还会啃儿孙,他早就忘了如何自立。

    遇到问题,他也是忍不住的看向皇宫。

    其实,苏焕已经有了预感:夭夭,他的好妹妹,可能、已经出事了。

    否则依着她的本事,她就算惹得永嘉帝不高兴,也有办法挽回。

    她绝不会任由绣衣卫接连几日的围困苏家。

    除非,她不是失宠,而是丢了性命。

    “不!不会的!夭夭那么聪明,她才不会死!”

    苏焕拼命在心底,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父亲!阿拾快不行了!”

    “我、我去前面大门,找那周副指挥使,与他好生说说!”

    “我们这些人如何吃苦,都无妨,阿拾才三天啊,她、她快撑不住了,急需太医院的王太医救命!”

    苏启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带着哭腔对苏焕说着。

    苏焕:……很好!府里不只是有恭桶的危机,还有小孙女的命!

    上巳节那天,确定绣衣卫只是围府,并不会抄家后,苏焕便抽出时间,跑到东苑看小孙女。

    这可是他们苏家三代里唯二的姑娘啊。

    可惜,孩子命苦,被害得早产,还先天有疾。

    看着那皮肤青白的小小一团,苏焕也揪心般的疼。

    他将自己私库里珍藏的千年人参、白犀牛牛角、天山雪莲、血燕窝等珍贵药材,全都命人取了一份,拿来交给府医。

    不管能不能用,苏焕都用行动表明一个态度:为了保住小孙女儿的命,他不惜清空自己的宝库!

    问题却是,药材有,府医的医术却有限。

    他不擅长小方脉科啊。

    他对气若游丝、命悬一线的苏鹤延束手无策啊。

    “大郎,你去找姓周的,且不说他在不在,你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没有宫里的命令,他也不会让人出入国公府!”

    苏焕不聪明,也不笨。

    从小到大,他都有种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

    这一次,应该是苏家最大的危机。

    一个弄不好,全家都会玩完。

    还请太医!

    呵,想啥呢?真当苏家还是煊赫风光的第一外戚?

    这些话,都不用外人来打他的脸,苏焕自己就想到了。

    苏启跑出去,非但不会如愿,还会被人羞辱。

    苏启握紧拳头,“父亲,我知道,但、但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阿拾——”

    女儿太受罪了!

    有好几次,苏启和赵氏都受不住,想要亲手帮女儿解脱!

    苏焕深深的看着儿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吧,你就去试试吧!”

    苏启点点头,决绝的朝着前院大门而去。

    苏启那“风萧萧兮”的背影刚刚消失,一道纤细的人影便闪了进来:

    “父亲,不能再等下去了!您还是让我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