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手里的篮球,他的表情耐人寻味,一半惊艳一半恼火,他也有点搞不懂自己的心情了——两天足以让一个人大概摸清楚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实话实说,裴载之知道裴春之是个优秀的人。
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优秀。
她会在等人的时候学习,会直接反抗不公平,还有耐心,感兴趣的东西就一定要学会。
她似乎比自己还聪明……这个投篮虽然基础,但确实能看出来很多东西的。
裴载之心情复杂。他抱着球,一言不发往家的方向走去,裴春之还在喘气,投篮不累,捡球累,她伸手擦着汗,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为什么想学篮球?没有女生喜欢篮球。”w?a?n?g?址?F?a?布?y?e?i????ü???ε?n?????????5??????ō??
“我喜欢。”
“你怎么会喜欢?”
“我知道我喜欢。”
裴载之侧过一点头,对上裴春之运动后黑得发亮的、葡萄般的眼睛。
裴春之的后半句也缓缓落地: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裴载之语塞了。
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有些没底气地喊道:“女生打篮球没有女生样子!”
裴春之反问他:“谁说的?”
“我妈,我爸,还有很多人——反正我没见过女生打篮球。”
“那就是他们错了。”
裴春之淡淡地说,她背着包,从后面一点点跟上来。
裴载之步子稍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去,裴春之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心绪翻涌,毫无芥蒂地把哥哥当成人肉导航。
过会儿还要担当人肉护盾。
裴春之在心里笑了一下。
裴春之为什么想学打篮球——这是个很复杂的故事,这也是一个与裴载之有关的故事。
所有认识裴载之的人,都承认:他确实是个长得不错的男生。
其实裴家的基因很好,裴春之后来瘦下来以后,多多少少也从别人的眼神里读出一种意味:她是美丽的。
裴载之和她不一样,他是从小听着这种赞誉长大的。
他喜欢打篮球,喜欢打游戏,据说游戏也打得很好,是什么省标国标;他心思不在学习上,但每次家长会,老师也会对陆林花说客气话:“你家儿子是聪明的。”
裴春之后来和他上了一所初中,他们因为上学早晚的区别,隔了一个年级,这件事对裴载之来说是件大好事——他耻于承认这个妹妹。
初中时,他无数次和裴春之说:
“不要到楼上来找我,不要提起我!”
这就是上辈子裴载之对裴春之说得最多的话。
但是裴春之难免会注意他。
她的哥哥太有名了,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孩,年少不懂事的小孩子,总会给学校里找一个足够漂亮、出名的家伙,然后把自己的情愫按到他头上。裴载之既是有幸,也是不幸,成为了众多女孩的这个暗恋对象。
裴春之确实从不提起他们的兄妹关系,但他们一模一样格式的名字无法掩盖,同学们还是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每当裴载之上场打校篮球比赛的时候,裴春之就被许多人喊着:“裴春之——你哥哥上场了——”
她一开始不想看,后来被人按着脑袋看,再后来她也确实看了。
裴载之跳得高高的,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跳起来,像一只飞起来的鸟,头发猛地荡开来,露出晶亮的眼睛和清秀的眉眼,带起一大片学生的尖叫。
“裴春之——”同学抓住她的手臂,她从来没有这么受欢迎过,然后许多人旁敲侧击地过来问她:你哥哥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
裴春之诚恳地说。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她甚至已经遇到了重生这样离奇的事情,但是隔了这么久回想起来,裴春之还是能想起她那时的心理活动:
——如果那个万众瞩目的人是我就好了。
她上辈子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她不打游戏,不玩手机,没有任何才艺,也不运动,她一直伏案学习,全世界唯一承载着她荣耀的地方就是年级排名的表彰墙,那里所有的第一名全部都被“裴春之”三个字占领。
她上辈子最初见到裴载之时,确确实实是把他当成值得尊敬的哥哥来对待的。她觉得他受欢迎,他朋友多,一呼百应,他虽然对她淡淡的,但是也没有厌恶她的表现……她一开始,是真的仰慕地看待这个“城里长大的哥哥”的。
初二快结束的那个夏天,她爬上了哥哥禁止她走上来的三楼,气喘吁吁,满怀胆怯,然后惴惴不安地走到裴载之的那个班级,像蚊子一样低声问:“请问裴载之在吗?”
看见她上来的学长露出看热闹的惊喜的表情,然后冲到班级里,大喊着裴载之。
裴载之出来了,他一看到她的脸,就露出了从未如此露骨的、嫌恶嫌憎的表情。
“你上来找我干嘛?!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来找我吗?”
“我……我……”
她还没来及把心里乱成一团的不安组织清楚,结巴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口。
周围到处都是起哄声,依稀听见有公鸭嗓的男生在喊:“校草裴载之的妹妹居然是坦克裴春之?”
裴载之忍无可忍地推了她一把,他似乎只是一时气急,但推出手后,他们已经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裴春之瞪大眼睛,一脚踩空,从三楼的楼梯滚了下去。
她骨折了——她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她没有机会练习八百米了,于是最后她的体育中考还是差了五分满分。
她也没机会再问出口:
“哥哥,爸爸妈妈是要离婚了吗?”
那年暑假,她本来打算学习打篮球。
第8章减肥成功的高考状元8《有关死亡的感……
还未到家时,兄妹俩就已经望见了陆林花影影绰绰的身形。
天色已经透黑,小镇的灯火全仗街边路灯与窗户里昏黄的灯,陆林花的脸背着光,露出一双狰狞的眼神。裴春之越走越慢,故意落在裴载之后面,她的傻哥哥却毫无察觉,仍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妹妹路上说的话。
他算是撞到枪口上去了。
裴春之猜得不错,陆林花确实早就打算今天晚上好好收拾一顿这个还有些陌生的女儿——但当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两个小孩迟迟不见踪影的时候,陆林花很快就把对裴春之针对性的恼怒忘却了,现在,她对他们兄妹俩都饱含愤怒。
“玩!就知道玩!”
裴载之手里还抱着篮球,没反应过来,当即被陆林花一个擀面杖砸到了手臂,他痛得大呼起来,往后一跳,裴春之见机不对,悄悄佝偻着身形,往黑漆麻乌的草丛里一钻。
陆林花狠狠地用擀面杖锤了几下裴载之的背,上面沾着的面粉大起大落,裴载之痛呼两声,这才发现裴春之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