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丶北鸢姑娘

    长廊的尽头,楼梯转角处,摆着一尊鎏金狻猊香炉,炉口兽首微张,吐出一缕缕冷香,似有若无,沿阶盘旋而上,像一条无形的丝带,将人牵引进更深处的旖旎。

    香烟缭绕,轻轻拂过雕花栏杆,终於在顶层停驻——那是奼紫楼最奢靡的一间包建,独占整整一层,名唤「天籁之间」。

    留宿一夜,需白银百两。北鸢尚未开拍初夜,纵有富贵,也只能隔着一道绯红纱幔,在涵碧丶漾青两名婢女的注视下,与她遥遥对坐。说是会面,实则不过远观。

    听她抚琴丶对弈丶或仅仅倚窗而望,宾客连呼吸都不敢重,唯恐惊扰了那份高不可攀的清绝。

    北鸢慕强。唯有男子展露绝世之艺,方能令她微微颔首,赐下「入室」的恩典。

    至於进了天籁之间,能否再进一步,全凭她一念之间。

    她说留,则留;她说走,无人敢留。

    她便是平康坊的活传奇——甫至奼紫楼,便教京中贵胄失魂,多少世家子弟为她倾囊,昔日目空一切的公子哥儿,如今个个化作开屏孔雀,绞尽脑汁,只为博她一眼。

    她想抚琴,便有人连夜奉上焦尾古琴,琴身斑驳,传说乃蔡邕亲手所焚;她要对弈,便有人送来鎏金棋枰丶白玉棋子,子子晶莹,映得灯火如碎星。

    北鸢性冷,鲜有笑容。传言谁有幸见她唇角微扬,便得天眷,科场顺遂,仕途平步。她生得极美,眉如远山,目若寒星,肌肤胜雪,气质清绝,仿若谪仙误入尘寰。

    可这仙子亦有凡心。

    她脾气诡谲,喜怒无常,前一刻还云淡风轻,下一瞬便翻脸逐客。她不买任何人帐,坐则倚枕,卧则横陈,举手投足皆随性情,半分不委屈自己。

    连初夜拍卖,她都放出话去:银子事小,人选她定,否则宁为玉碎。

    按理,这等桀骜不驯的花魁,早就该被楼里冷落。可偏偏北鸢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做她的囚徒。

    不,说心甘情愿太轻描淡写了。那种可望不可即丶若即若离的距离感,像一缕香,缠在心头,教人痴狂。

    於是,每夜捧着百两白银而来的贵客,络绎不绝,多到能把整个平康坊围上一圈。

    纪少怀已彻夜未眠。他就这麽坐在外间的绣墩上,隔着那一层薄如蝉翼的红纱,凝望内室,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直到日头高悬。

    美人春睡图,百看不厌。那纱幔轻轻起伏,勾勒出她侧卧的轮廓,乌发散落,襟口微敞,露出一段雪腻的颈项,像一枝临风的玉兰,孤高,又脆弱。

    昨夜诗会,他以一阕《凤求凰》压倒七皇子请人代笔的华章,北鸢终於抬眸,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半息。

    那一刻,他几乎忘了呼吸。七皇子当场失色,恨意如刀,他却只觉得胸腔里燃着一团火,值当!

    北鸢每日睡至日上三竿,无人敢催。醒来时总带一点起床气,声音软糯,却透着不耐。

    这是她极少露出的烟火气。纪少怀知她所有习性,却仍甘之如饴,像飞蛾扑火,明知焚身,也要靠近那一点光。

    忽而,床幔内传来细碎的窸窣声,随即响起一声懒倦的唤:「涵碧……漾青……」

    声音冷冽,却在尾音处不自觉地拖出一丝娇憨,像冰面下突然冒出的气泡,转瞬即逝。

    纪少怀心跳如鼓。

    两名婢女早已守了一夜,闻声立即起身,轻手轻脚地掀开红帐。

    不是为她更衣,而是为她遮挡。她不许人近身,三尺之内,视为禁区。纪少怀的目光黏在那道倩影上,喉结滚动,掌心渗出薄汗。

    人人都说,北鸢最青眼他。一月之中,竟留他七夜。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待到初夜开拍,只要纪少怀拿得出银子,那一夜,必属於他。

    他低头,看见自己指尖微颤。百两一夜,七夜便是七百两。他带得够吗?够不够,又有什麽关系呢?

    只要她愿意再看他一眼。

    po18完结丶角角者修稿中丶cxc也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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