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第一次吃醋:车厢内的审判
宴会厅外的露台,冷风如刀。
沈慕辰站在阴影里,又点了一支香菸。猩红的火光在寒风中忽明忽灭,映照着他眼底那片死寂的深海。
他深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尼古丁混杂着焦油的味道,顺着喉管一路烧进肺叶。那种粗糙的丶带着颗粒感的灼烧痛楚,瞬间侵蚀了他最宝贵的声带。
柏林的那一次,他以为是例外。
他以为回到北城,回到了他熟悉的控制范围内,他就能重新做回那个严苛自律的沈慕辰,将这种自我毁灭的快感彻底戒断。
但他错了。
身为一名顶级声优,这把嗓子就是他的命,是他的摇钱树,更是他构筑那个完美声音帝国的基石。他平日里连喝水都要控制温度,连说话的时长都要精确计算,像是一个守着瓷器的苦行僧,严苛到近乎变态。
但现在,看着那个女人对着别人笑,他竟然觉得,哪怕毁了这副嗓子,只要能压住心底那头想要冲出去咬死人的野兽,也是值得的。
原来,这不是一时的破戒。
这是瘾。
是宋星冉种在他身体里的瘾。
烟雾缭绕中,沈慕辰的思绪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
那是一栋位於半山腰的豪华别墅,大得像座迷宫,也空得像座坟墓。
那是他的家。
小时候的沈慕辰,拥有别的孩子羡慕的一切:堆满房间的昂贵玩具丶专属的司机丶保母丶私教。但他唯独没有「声音」。
父母很忙。忙着赚钱,忙着社交,忙着在各种场合扮演一对恩爱的模范夫妻。家里常年是安静的,那种死气沈沈的安静。
但他听得见。
他天生就对声音过度敏感。这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诅咒。
他能听见佣人们在角落里用极低的声音抱怨主人的刻薄;他能听见父亲在书房里压低嗓音打着暧昧的电话;他能听见母亲在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时,那种急促丶焦虑丶却又故作镇定的节奏。
那些声音太脏了。
虚伪的笑声丶掩饰的咳嗽丶背後的窃窃私语……无数的杂音充斥着他的童年。对於小沈慕辰来说,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充满了底噪的劣质录音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强奸他的耳膜。
所以他学会了「关闭」。
他戴上耳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沉浸在纯粹的古典乐或白噪音中。他开始追求极致的「乾净」。
後来他成为了声优。因为在麦克风前,他是神。他可以控制每一个呼吸,每一个音节,创造出一个没有杂质的完美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虚伪,没有背叛,只有精确的频率和完美的共鸣。
直到遇见宋星冉。
那个冒失的丶笨拙的丶连呼吸都乱七八糟的女孩。
第一次在茶室见面,她打翻了茶杯,掉出了内裤。那简直是一场灾难性的噪音现场。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他会毫不犹豫地将这种「干扰源」踢出自己的世界。
可是……
当他发现她对他的声音有着那种近乎病态的生理反应时;当他看见她因为他的靠近而耳根通红丶全身颤抖时;当他在耳机里听见她那带着哭腔的丶湿漉漉的喘息时……
他引以为傲的秩序,崩塌了。
他以为自己只是在玩一场狩猎游戏。他是猎人,她是猎物。他享受着掌控她呼吸丶支配她心跳的快感。他以为自己可以随时喊停,可以随时抽身。
但他错了。
大错特错。
这十二天的禁欲,像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了他内心深处那个贪婪丶丑陋丶占有欲强得可怕的自己。
他太小看宋星冉对他的影响力了。
她不是杂音。她是毒品。
刚才在宴会厅里,当他看见她对着顾行舟笑,看见她在那种轻松的90BPM里舒展眉眼时,沈慕辰第一次体会到了什麽叫做「恐慌」。
他嫉妒。
嫉妒得发疯。
嫉妒顾行舟能让她放松,嫉妒顾行舟能给她阳光。而他,只能把她拉进深海,只能给她窒息和战栗。
「咳……」
沈慕辰被烟呛到了,低声咳嗽起来。喉咙火辣辣的疼,像是吞了一把刀片。
他看着指尖燃尽的菸灰,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沈慕辰,你也有今天。
身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哒丶哒丶哒。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凌乱丶慌张,一点都不优雅。
但在沈慕辰听来,这却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乐章。
她追来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手里的菸蒂扔在地上,用鋥亮的皮鞋尖狠狠碾灭。
火星熄灭的瞬间,沈慕辰脸上那最後一丝自嘲的笑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坚硬的丶冰冷的丶却又燃烧着暗火的面具。
既然阳光留不住妳。
那就彻底把妳拖进深海吧。
「沈慕辰!」
宋星冉终於追到了露台。她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那件香槟色的小礼服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肩带滑落了一半,露出了圆润白皙的肩头。
露台上没有开灯,只有宴会厅透出来的微弱光线。
沈慕辰背对着她,站在栏杆旁。他的背影高大而孤寂,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菸草味,还有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
听到她的声音,他并没有马上转身。
宋星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你……你怎麽了?」她试探着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为什麽突然走了?王总他们还在……」
「王总?」
沈慕辰终於转过身。
他逆着光,宋星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镜片後那双幽暗得吓人的眼睛。
「妳追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谈王总?」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那是抽菸後的後遗症,带着一种颓废的性感,却又透着危险的讯号。
宋星冉愣了一下,这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
「你又抽菸了?」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去拉他的袖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与不解:
「那天在电话里……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抽了吗?」
沈慕辰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上前一步,逼近了她。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浓烈的菸草味混合着他身上原本清冷的雪松香,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侵略气息。
「是,我答应过。」
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丶却能轻易搅乱他所有自制力的始作俑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且危险的弧度,
「我以为柏林那次是例外。以为回到这里就能戒掉。」
他伸出手,拇指重重地擦过她的唇角,声音哑得像是含着砂砾:
「但有些瘾,一旦被妳勾起来,就再也压不住了。」
他说的不是菸。
宋星冉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後退:「那个……顾行舟刚才只是……」
「闭嘴。」
提到那个名字,沈慕辰眼底的戾气瞬间暴涨。
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啊!」宋星冉痛呼一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跟我走。」
这一次,他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他直接拽着她,绕开了宴会厅的正门,走向了旁边的员工通道,直通地下停车场。
「沈慕辰!你放开我……我的包还在里面……」
「不要了。」
「我的大衣……外面很冷……」
沈慕辰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穿着露背礼服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宋星冉。
下一秒,他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狠狠地裹在了她身上。
那件外套上沾满了烟味,还有他滚烫的体温。
「穿好。」他冷冷地命令道,「别让我看见妳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
尤其是那个该死的後背。
他重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没有减轻分毫,拖着她走进了昏暗的楼梯间。
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
宋星冉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看着前面那个高大丶沉默丶散发着怒气的背影,心里既委屈又害怕。但奇怪的是,在这种极致的强势下,她竟然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安心。
他生气了。
是因为她。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脏疯狂跳动,甚至盖过了恐惧。
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
沈慕辰将宋星冉塞进了副驾驶座。动作虽然粗鲁,但在帮她关门时,手还是挡了一下车顶,防止她碰到头。
随後,他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位。
「喀嚓。」
中控锁落下的声音。
密闭的空间,熟悉的雪松味,混合着浓烈的菸草气息,瞬间构建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审讯室。
沈慕辰没有发动车子。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目光直视前方,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平复着某种即将失控的情绪。
宋星冉缩在宽大的西装外套里,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许久。
「为什麽要对他笑?」
沈慕辰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平静得有些诡异。
「什丶什麽?」宋星冉愣了一下。
沈慕辰缓缓转过头。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像是有两簇鬼火在燃烧。
「顾行舟。」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妳对着他笑得很开心。为什麽?」
「我们……只是在聊工作……」宋星冉心虚地解释。
「工作?」沈慕辰冷笑一声,身体猛地倾身过来,将宋星冉逼到了角落,「聊工作需要靠得那麽近?聊工作需要喝他递的水?聊工作……需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那种……像是得救了一样的眼神。」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宋星冉的痛处。
是的,那一刻,她确实把顾行舟当成了救命稻草。
「因为……因为他很正常……」宋星冉被逼急了,脱口而出,
「跟他在一起,我不累!我不需要紧张,不需要发抖……」
「累?」
沈慕辰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字眼彻底激怒了他。
「所以,妳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累?」
他的声音瞬间降到了冰点,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危险气息。
「喜欢90BPM?喜欢阳光?喜欢轻松?」
他每问一句,就逼近一分。
「宋星冉,妳是不是忘了,妳是谁发现的?」
「妳的呼吸,妳的颤抖,妳高潮时的声音……是谁开发出来的?」
他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手指用力,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了红痕。
「妳以为妳还回得去吗?」
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如魔鬼般蛊惑:
「被深海淹没过的人,是没办法再呼吸陆地上的空气的。妳的肺,早就已经适应了我的水压。」
「不信?」
他突然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支随身碟。
「这里面,记录着妳最真实的样子。」
「要不要我现在放给妳听听?让妳听听妳在顾行舟面前装出来的淑女,和妳在我手下哭着求饶的荡妇,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妳?」
「不要!」宋星冉惊恐地去抢随身碟,「沈慕辰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
沈慕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压在椅背上。
「从妳穿着那条露背的裙子出现在这里开始,我就疯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依然暴露在西装外套下的锁骨上,喉结滚动。
「看来,之前的课程还不够。」
「妳还没有学会专心。妳还敢看着别的男人笑。」
他重新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
「去哪?」宋星冉颤抖着问。
「回家。」
沈慕辰盯着前方的道路,眼神冷酷得像是一个即将行刑的刽子手。
「今晚,妳哪也别想去。」
「我要把妳的频率,彻底锁死在我的频道上。」
「直到妳再也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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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姬小语:啧啧,老狐狸过激就跟恐怖情人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