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往里一推,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往厨房走去,经过餐厅,将外套搭在椅背上。
声音像一线明?亮的溪涧水,落在她身后:“随便坐。”
一般老房子都?是瓷砖,这套房子却难得的铺的是木地板,老式的猪肝红色,拼接处有磨损,茶几下一张水墨地毯,搭黑色沙发,压住了这个颜色。
沙发是人造皮革,成色很新,可能是蓝烟自己换的。
除此之外,一切都?有蓝烟精心打理的痕迹,沙发后方墙壁上的花鸟图、餐桌对?面条案上的霁蓝瓷瓶、电视柜旁空白墙面上的书法挂轴、天花板上的纸质灯罩、藤编单人椅旁的灯笼式落地灯。
空置两天的客厅尚未落尘,空气里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沉水线香味。
梁净川在沙发上坐下,微微躬身,手臂撑在膝盖上,些许不自在。
脚步声从厨房出来?。
蓝烟喝着茶走过来?,给他递来一瓶同样的。
“……”梁净川接过,“谢谢。”
“卢楹会点外卖过来?,你要不要吃?”蓝烟问他。
“可以。”
蓝烟拿起随手搁在餐桌上的手机,点开卢楹的微信。
【blueblue:外卖下单没?没有再加一份。】
【Luna:陈泊禹在你那儿?】
【blueblue:梁净川。】
【Luna:谁???】
【blueblue:他帮我装空调。】
【Luna:!!!】
片刻,卢楹发来?一张外卖购物车的截图,问?她够不够。
蓝烟回?复“够了”,并转了两人份的钱。
卢楹退还?了。
【Luna:我请。当听八卦的茶水费。】
【blueblue:……】
发完消息,蓝烟就在餐桌旁坐下了,拿着茶瓶喝茶。
斜对?面梁净川也在喝茶。
熟悉的,却又似乎多?了一些不同意味的尴尬的沉默。
片刻,是梁净川先开口:“改装得这么好,不怕房东收回?去。”
“房东是我师傅的朋友。给了优惠,不然我也整租不起。他人很好,准我随便改装,还?直接续签三年合同,允许我单方面提前退租。”
梁净川想,那一定?是因?为,她保持得很好,对?方才回?以这样的信任。
蓝烟工资不高,物欲也很淡,唯独对?居住环境有所要求,这些她自己喜欢的物件并非一次性购买,而是入职缮兰斋之后的这两年里,断断续续添置的。
不开心时逛一逛网店,随手买个蜡灯、杯垫或者新的凉水壶,算是她的一种解压方式。
梁净川又低下头去,瞧了瞧自己脚上的拖鞋。
嫉妒从未以如此具象而细节的方式展现过。
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又似凝滞起来?。
蓝烟想,果然“和?平相处”对?他们而言还?是太新鲜了。
起身,走去沙发前,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转身按了一下,把遥控器搁到梁净川的面前,说了句“想看什么自己调”,挨住扶手坐了下来?。
可能那时候她是直接按的待机而非退出,一打开,电视在续播之前的节目。
“纪录片?”梁净川看了几秒。
“嗯。考古的。”
“休息时间?不看点不费脑子的。”
“看看苦逼同行有助于心理平衡。”
梁净川笑了一声。
不由稍稍斜过目光去看她。
她手臂撑着沙发扶手,只坐了小小一点空间?,离他很远,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
或许是顾忌兄妹两人的关?系不好,陈泊禹几乎不会跟他聊蓝烟的事。
当然他也没兴趣听外人眼里的蓝烟。
唯一有一次,是他们两个出去喝酒,陈泊禹形容蓝烟,说她这人很冷很闷,像某种惰性金属,只会在特定?条件下,和?极少数的物质发生化?学?反应。
梁净川想,非要这么类比,那她应该是“铂”吧。
自然界的单质铂,稀有、低调,黯淡却美丽的银灰色,提炼以后无比耀眼。
电视播到考古队从墓坑里挖出了一卷糟朽如烂菜心的帛画,梁净川开口:“这种程度还?能修吗?”
“能。张孝宅老师修过差不多?的。”蓝烟补充一句,“张孝宅是我们这个领域的大师。”
“怎么修?好像展开都?很困难。”
“具体看损坏情况。这个泥很多?,可能要拿热气一边蒸,一边清理,一边揭……后面就是常规流程。”
梁净川点点头。
“换个别的吧,这个看着很枯燥。”蓝烟侧身伸臂,准备去拿遥控器换节目。
梁净川笑,“比这枯燥的也不是没看过。”
是说上回?,他之所以能对?《装潢志》的内容出口成诵。
蓝烟顿一下,又坐了回?去。
她小口吞咽冰茶,心想卢楹怎么还?不到。
这纪录片一共四集,在播到第二集的时候,响起敲门声。
蓝烟立即放下茶瓶起身跑去开门。
很可惜,是外卖。
她把袋子拿了进来?,搁到餐桌上,忍不住给卢楹发了条消息,问?她到哪儿了。
【Luna:楼下了!马上到!】
所谓的马上到,是十分钟后。
敲门声再响时,蓝烟如释重负,希望第三人在场,能够稀释掉某人难以忽略的存在感。
卢楹把一口小号行李箱推进门,第一时间?探头朝里看去,看见梁净川确实活生生地坐在那儿,仍然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梁净川倒是十分淡定?地同她打了声招呼。
蓝烟往里走,催促她:“洗手吃饭,外卖到半天了。”
点的是炒菜,一共四道,外卖闷久了,盖子上蓄一层水珠,揭开时洒到了桌面上。
蓝烟伸手,正要朝抽纸盒探过去,梁净川已抽出两张,擦去桌上水迹。
手悬停一瞬,收回?来?。
卢楹不是没跟这对?继兄妹一起吃过饭,但次数非常稀有,基本是这两人被迫凑在一起,闷头各吃各的,主打一个苦大仇深。
今回?和?苦大仇深不沾边,但沉默得很诡异。
卢楹看一看蓝烟,再看一看梁净川,一时间?摸不透具体的情况。
吃了会儿饭,卢楹只跟蓝烟说了几句没什么重点的废话。
又过片刻,梁净川出声:“听说你跳槽去银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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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楹:“对?,官升一级。以后你们有什么年会啊,团体订房啊,买月饼买粽子之类的需求,都?可以找我,一定?给最优惠价格。”
“好。”梁净川说道,“Faelan是你们酒店旗下的吗?”
卢楹点头,“有用房需求吗?跨店也能帮你申请优惠。”
“我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