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一盏黄色的小灯,藏在榄仁树浓绿的叶下。
他们穿过五脚基下一扇一扇的拱门,很长时间没有交谈。
过去,沉默才?是他们之前的常态,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沉默里?,酝酿了这?样多的意味不明。
在一扇拱门下,梁净川定住脚步,“对面是酒吧?”
蓝烟也停步,展眼望去,“好像是。”
“要去喝一杯吗?”
“……不要。”
梁净川把头微微低下来,看着她问道:“怕什么,你又不是不会喝酒。”
天色暗下来,他脸上隐约的笑意,也似多了一些?晦暗的意味。
“……喝酒会头痛,明天还要干活。”蓝烟保持声音冷静,往前迈步,“走吧。”
风吹过来,把她的发丝吹到他的面前。
他迟缓地“嗯”了一声。
路不长,再慢慢吞吞地,也还是走到了俞宅所在的那?条路上。
周遭洋楼聚集,都是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
在一扇黑色铸铁的门前,蓝烟停下脚步,问梁净川:“要进去参观一下吗?”
“不打扰的话。”
蓝烟揿下电铃,片刻,铁门打开。
穿过一条干净的石板步道,走到洋楼门前的檐廊下。
门是开着的,蓝烟叫他稍等,自己进屋去征询屋主的许可。
梁净川手里?还拎着那?只黑色纸袋,单手抄兜,面朝庭院站着,空气黏热,有股鸡蛋花的香气。
身后响起?脚步声。
梁净川回头,出来的是周文述,他手里?抱着几?册书,似乎是打算送到一隅楼去。
周文述顿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尚无人出来,于是朝着梁净川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恕我冒昧,你跟蓝烟师姐是……异父异母?”
梁净川微笑:“对。”
“你在……”
“追她。”
第26章“他追你多久了?……
周文述虽有心理准备,梁净川这样坦荡承认,还是让他略感震撼。
“公平竞争,不介意吧?”周文述问?。
“不介意。”梁净川微笑。
周文述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便抱着书迈下台阶,穿过步道,往大门走去。
又等片刻,门里再度传出脚步声。
梁净川回身望去,这回出来的除了蓝烟,还有一位约莫三十五六的男人?,气度儒雅,料想就是俞宅的主?人?。
果真他走上前来,伸出手笑道:“鄙姓俞,俞晚成。梁先生快请进。”
梁净川与他握了握手,“听说?蓝烟一直在贵府叨扰,所以特来拜访,感谢俞先生关照。”
一番客套过后,梁净川被俞晚成迎进起居室,俞宅有个宽绰辉煌的客厅,使用?的次数不多,一般不算正式的会面,大都是在起居室进行。
俞晚成吩咐佣工斟茶,梁净川从?拎着的黑色袋子里,拿出一只扁长的黑色礼盒,交与俞晚成,说?是从?国内带过来的古法墨条。
蓝烟瞪大眼睛,从?头?复盘,也没发现,这件见面礼是梁净川什么时候放进袋子里的。
不过也是,他这个人?,在社交场合一直“装装”的,肯定不可能做出空手上门这种事。
又是一番没什么重点?的寒暄,双人?的沙发椅,蓝烟坐在梁净川身侧,肘撑扶手,手掌托腮,听两个场面人?你?来我往的,难免无聊走神。
梁净川看了她一眼,正要?出声,俞晚成先开口:“二楼书房我有几个小友在看画,蓝烟小姐和?梁先生可否赏光去瞧一瞧。”
俞宅也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建筑,装修与东家酒店的“南洋风格”不同,更偏正统的欧式。
从?铺了地毯的台阶上楼,拐一个弯,走廊尽头?处占尽拐角视野的大屋,便是书房。
还没走到门口,已听见里面传出说?话声,一道清脆娇俏的女声,在抱怨今日出海游水,被晒伤了皮肤。
俞晚成停住脚步,将半阖的门扇推得更开,颔首示意请进。
蓝烟在俞宅住了一个多月,知道俞晚成常有宾客拜访,不过她和?周文述工作结束之?后,就直接去一楼侧翼的客房休息,基本不会跟俞晚成或者这些宾客碰面。
只三不五时,俞晚成会叫保姆做一顿正式的晚餐,这样的饭桌上,才会与俞晚成打上照面。
书房里四个人?,或坐或站,都非常年轻,看似不过二十来岁。
坐在整个房间看上去最?舒服的那张扶手椅上的,是个生得极其明媚生动的年轻女孩,坐姿分外懒散;倚靠她座椅扶手而站的年轻男人?,与俞晚成有三分肖似。
他们对面,两位年轻人?靠书桌而立,一个肤色瓷白,个头?更高一些;一个肤色古铜,生得更为壮实?。
俞晚成一一介绍:坐着的那位年轻女孩,名叫梁漫夕,而那位肤色瓷白的年轻人?,名叫楼尽雪,两人?是孪生姐弟关系。肤色古铜的年轻人?,是他们的青梅竹马,名叫丁越。
挨着梁漫夕的,是他的弟弟俞静知。
蓝烟这时候忍不住看向梁净川,交换一个眼神,憋住了笑。
梁净川完全明白她意思:怎么俞晚成的兄弟,不是叫“俞大器”。
梁净川眼里也有笑意,无声地对她说?了句:“没礼貌。”
蓝烟记人?很慢,这么多的陌生人?,她一下记不住,也不认为以后有打交道的机会。
倒是那位梁漫夕,对她很有兴趣,一下便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姐姐你?就是俞大哥说?的那位,给画治病的医生吗?”
蓝烟微笑点?头?。
“我父亲也是医生,不过是给人?治病的。你?在一隅楼工作?有时间我能去参观吗?”
“可以。”
挂轴展开放在书桌上,俞晚成领他们过去观赏。
蓝烟的职业习惯,看画总是先看装裱,“这幅画是不是日本的工匠做的装裱?”
俞晚成闻言,稍稍挤开了站在蓝烟身侧的弟弟俞静知,站到了她的身边。
“是的。蓝小姐怎么看出来的?”
“用?的覆背纸比较厚,一般是日本那边的习惯。”蓝烟凑近细看,“恐怕画心背后的命纸,也是用?的很厚的皮纸。皮纸硬度大,不够服帖,舒卷过程中?,会对画心产生很大的张力,时间久了画心和?命纸之?间可能会空鼓——你?看,这里已经有空鼓的迹象了。”
俞晚成也便低头看去,了然?点?头?。
“有时间的话,俞先生还是找人把画重裱一遍比较好,否则画心受损,修复起来也麻烦。”
俞晚成点?头?:“倘若蓝烟小姐有空,我就把画送到一隅楼去,交托给你?。”
“我要以当前的修复工作为优先。”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