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矾胶水等,为?保持恒定的?温度和湿度,窗户也不常开,各种味道闷在一起,自?然不会好闻。
“没事。”梁净川说。
蓝烟就?由他了。
梁净川走了进来,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旁边小凳子上一摞书?籍,都是书?画鉴赏类的?工具书?,他取了一本拿在手里翻开。
砑画是个虽简单却需要细致的?工作,四尺整张的?立轴,要全部做到?位,少说也要一小时。
蓝烟先把覆背纸接缝和镶料接缝处砑实,剩下的?留待明天继续。
即便如此,也花去了二十?多分钟。
放下砑石,揉揉手腕,抬头,预备叫梁净川,却一下顿住。
他手里的?那本书?是《岭南派画法》的?第一册,是她为?修复居廉的?画作,做理?论准备工作时看的?。
台湾出版的?繁体?竖排书?,非常难啃,她看的?时候都一个头两个大。
此刻,梁净川跷着腿,把书?摊在膝盖上,一行?一行?看得认真,或许怕错行?,不时拿手指做着界隔的?动作。
窗外是一株繁茂的?非洲楝树,植立在森然的?草地里。绿意仿佛流动的?水,透过窗,洒落在他的?白色短袖衬衫上,时有风起,不规则的?浅金色光斑跟着轻轻晃动。
如果不出声?打扰,大约,他可以坐在那里一直地看下去、等下去。
蓝烟出神地看了数秒,才开口:“……可以走了。”
梁净川抬眼,“好。”书?页合上,放回凳子上,起身。
蓝烟同周文述打声?招呼:“文述,我先出去了。”
周文述没有回头,“好。”
时间尚早,气温还不算太高,蓝烟叫一部车,先带梁净川去多春茶室,以炭烤面包和当?地特色白咖啡解决早餐问题。
随意逛一逛,去往张弼士故居参观,吃过午餐,找一家冰室躲过正午最炽烈的?日?光,下午三点,去极乐寺参观,再辗转去升旗山看日?落。
升旗山不可错过的?项目,便是被称之为?“小火车”的?缆车系统,老式车厢,穿行?于浓荫与隧道之间,不免有时空穿梭的?既视感。
蓝烟这?是第二次来,吸取上次的?经验,带着梁净川多排了一趟,特意选了第一排的?位置。
一启动,她便打开了手机相机,全程摄像。
过隧道,前窗玻璃倒映出两人身影。
蓝烟无语:“……你是不是又在拍我。”
梁净川笑:“是啊。”
下了缆车,还可步行?往上,橙黄夕阳悬于天际,是她昨天喝下的?那杯鸡尾酒上层的?颜色。
一直走到?了最高处的?观景台,围栏阻隔,越过树林往下眺望,便是整个乔治市的?盛景。
黄昏的?光线,似融化的?糖浆。
两人不说话,攀着栏杆,一直看着落日?一点一点敛去刺目的?亮光,变成烧尽一样的?深红色,渐渐下落,直至跌入城市边缘的?下方。
天光一瞬就?暗了下来。
回程下山,仍然坐缆车。
这?回没抢过其他游客,两人只占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玩了一整天,蓝烟不免有些许疲惫,没怎么说话。
隧道里亮了灯,进入的?一瞬有些刺目,她眯住眼睛,驶出隧道的?同时,转头,想问梁净川是明天上午走,还是下午走。
哪里知道,梁净川也在此时转头,似乎也要跟她说什么。
视线相对,脑袋瞬间短路。
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目光移开,梁净川也没有。
冥冥的?傍晚,灯火星点。
风声?呼啸,像从心脏穿梭而过。
蓝烟忘记呼吸。
下了山,蓝烟带梁净川去吃福建面。
小到?难以转身的?一爿店面,巨大风扇转动,带不走丝毫暑热,即便这?样,也是食客盈门,大家一边出汗,一边吃得热火朝天。
店铺前方“寄生”卖蚝煎和潮州煎蕊的?小摊,点过虾面之后,蓝烟各买了一份。
两个坐在蒸笼一样的?店里,蓝烟把头发编成辫子,喝了一口冰可乐,提筷说道:“上次吃饭,俞晚成提了一句,说槟城的?福建面,其实是早期移民过来这?边的?福建人创制的?。”
“你觉得,我很高兴在吃美食的?时候,听到?别人的?名字吗?”
“俞晚成的?兄弟不叫俞大器,你倒是可以改名叫梁小器。”
梁净川哼笑一声?。
蓝烟不知道为?什么,也莫名跟着笑了。
吃完,走到?店外,梁净川叫了车,先驶去俞宅。
他下了车,把她送进了大门里面。
两人站在洋楼的?檐廊下,蓝烟问:“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上午。”梁净川看她,“不用送机。”
“……我也没打算送。”
梁净川笑了笑。
壁灯幽黄,檐廊里放了一盆蒲葵,灯光照得齿梳似的?影子投在地砖上。
静默须臾,梁净川说:“你们圣诞工作能完成吗?”
“估计不行?。”
“如果没什么急事,我圣诞再过来。”梁净川低头,像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半步,声?音也低下去,几不可闻,“……烟烟,你还想我来吗?”
差不了多少距离,他们的?鞋尖,就?要挨在一起。
蓝烟克制住了眨眼和突兀后退的?冲动,“……腿在你身上,我又不能决定你去哪里。”
梁净川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好像一切的?情绪,都藏在晦暗的?眼底深处。
似有潮水上涌,上抵心口。
蓝烟略感空气稀薄,终于忍不住捋了一下头发,别过脸,侧身退步,“……你早点休息,我进去了。”
“嗯。”
蓝烟没回头,迈进门里的?脚步不自?觉加快,飞快穿过走廊,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摸出包里的?钥匙,两下才插入锁孔。
花瓣型的?吊灯被揿亮,她走进浴室,急切想要洗把脸。
看见?洗手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白色纸袋。
纸袋里是PANPURI的?洗发水、护发素和沐浴露三件套,附一张手写的?卡片,内容非常简洁:
【Enjoy.
L】
通常,只有俞家帮忙打扫的?佣工,会进她的?房间。
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又是什么时候拜托了人送进来的??
蓝烟把卡片拿在手里,怔怔地站了片刻,走到?浴室窗边。
把窄窗推开一线,视线越过草木蓊郁的?庭院,看向大门口。
铸铁的?门前,一道白衣的?身影,影影绰绰。
下一瞬,他忽然转过身来,目光游移,似乎也在定位她房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