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徐铭把自己养得挺好,没心理疾病,没自卑,身体倍儿棒,他就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
何况正是这样过得不算幸福的徐铭,才能遇到恰好生活不太如意的陈栖乐,和陈栖乐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都让徐铭能够感觉到一种尚且算得上安逸的情绪。
谈芳接到电话赶回来时,徐铭正在跟徐勇吵架。
“我能出面帮你们摆平李老板,但你,徐铭,你必须听我的话,跟我去相亲。”徐勇说,“你年纪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徐铭要是肯相亲,也不至于单身这么多年:“没门。你注定没孙子,我注定断子绝孙。”
徐勇手用力拍桌子:“瞧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就是欠打,欠教训。你看看你让你妈教成什么样了?”
他完全不懂,为什么徐铭会变得如此难驯。他作为徐铭的父亲,理应让徐铭回到生活的正轨上,他人生过往五十多年的经历,让他必须对徐铭加以管束。
谈芳回来后,在门口先是骂了徐勇乱停车,进屋后,又跟徐勇杠上了:“孩子你管过几回?你有什么资格左右孩子的选择?”
客厅里吵得不可开交。徐铭揉了揉耳朵,跑上楼找陈栖乐玩儿。
刚上楼,就见陈栖乐躲栏杆旁边,眯着眼睛,竖着耳朵偷听。徐铭走过去,捞起陈栖乐,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像个小猫挂件。因此徐铭比较随意地亲了小猫挂件眯着的眼睛,手指也顺势碰了碰小猫挂件柔软的耳朵一下。徐铭在自己的人生步入三十大关后,终于找到一件同样吸引十七岁徐铭和三十岁徐铭的幼稚吸猫游戏。
徐铭搂住陈栖乐的胳膊:“怎么不在我房间里待着?”
“看热闹。”陈栖乐脑袋在徐铭的手掌心上拱了拱。
“不怕我爸了?”
“怕。”陈栖乐说,“你们吵架很好玩,我家里就从来不吵架。我妈总对我小心翼翼的,我爸爸小时候也很少回家。我自己一个人长大,没有谁来骂我。”
徐铭弯腰,扛起陈栖乐往自己卧室走。陈栖乐像岸上的鱼一样,摆动了几下屁股,就没动静了。
徐铭拍了陈栖乐的屁股一下:“别动。”
“你拍我屁股,你调戏我。”陈栖乐反抗着说。
徐铭把陈栖乐放下来:“就调戏你怎么了?”
陈栖乐脸红:“那你让我调戏回来,撅起屁股让我打。”
“没门儿。”徐铭捏着陈栖乐的脸颊,让陈栖乐嘟着嘴,他低头飞快地亲了一口,“我就调戏你。”
徐铭有时候会觉得,他跟陈栖乐的感情,比较近似于一瓶椰子水,没有太多的色素香精,没有多种功能性解读,不刺激,很平淡。
恋爱中的绝大多数时间,他会把陈栖乐像小袋鼠一样抱在自己怀里,脑袋搁在陈栖乐的肩膀上,一待就是一下午。陈栖乐总不至于做出太惹他生气的事情,他也不至于连哄陈栖乐这样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
也有那么一两天的时间,徐铭希望他跟陈栖乐的恋爱可以像可乐,遇到一点冲突就冒泡,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等到他们两个真的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他才开始怀念,抱着陈栖乐坐在窗前呆坐一下午的日子有多美好。
几乎等于幸福的最大值。
徐勇走了之后,陈栖乐就在徐铭家住了一周。徐铭厨艺好,得空就去买老母鸡给陈栖乐炖汤喝。
谈芳出去应酬,回家后还给徐铭和陈栖乐各带了一件新衣服。她坐沙发上,招呼徐铭跟陈栖乐过来试衣服:“厂家给的,都是新衣服。是样衣。用料都很好,还是牌子货。你们两个过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陈栖乐试完衣服,在全身镜前晃了晃,夸谈芳眼光好。
徐铭没试衣服,看出谈芳是什么打算了,于是背着陈栖乐小声问她:“妈,你是不是打算直接关掉超市,开拓别的业务了?”
谈芳见瞒不过徐铭,也只好说出自己的打算:“李老板在荣城开了很多家连锁超市。我们的超市跟他的超市是竞品,他把我们当眼中刺,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妈就想着,我们既然打不过人家,那不如就让步。”
“以前的供应商呢?好不容易搭起来的供应链,就这么撤了,损失的钱又怎么办?信誉和口碑怎么办?”徐铭不同意。
谈芳以前把口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能怎么办?没辙了。”谈芳无奈地笑,她招招手,对陈栖乐说,“乐乐,过来让芳姨看看合不合身。”
陈栖乐走过去,摆了个pose,让谈芳举着手机拍照。
谈芳夸赞他:“真帅呢。乐乐穿起来就跟模特一样。”
晚上,徐铭给陈栖乐上药,陈栖乐趴榻榻米上,嘚瑟说:“今天芳姨夸我帅,没夸你。”
徐铭说:“你就乐吧。”
“嘿,我就乐,我本来就叫陈栖乐,名字里就带‘乐’。”
徐铭上好药,去外面洗了个手,就回来,坐在台灯下面,挑灯夜读。
陈栖乐已经洗完澡了,身上香喷喷的。他也不穿拖鞋,直接光脚踩在地板上,跑到徐铭旁边。
徐铭拉了根板凳给他坐。
陈栖乐双腿岔开,坐在板凳上,看着徐铭桌上的资料:“你准备考试?让我看看……这些都是高中的题。”
“成人高考,不行吗?”徐铭讲。
“你打算读非全日制吗?”陈栖乐问他。
“嗯哼。”徐铭坐的转椅。
他转过去,面对陈栖乐,用手里的笔敲了一下陈栖乐的额头,“我也想进步,弥补一下自己以前的遗憾。”
“你的遗憾是什么?”陈栖乐问他。
徐铭想起那年他没能拿到的通知书,想到他当时没能跟陈栖乐好好告别,想到他没送出手的罐头爱心,想到他没能跟陈栖乐一起过大学的四年。
他才恍惚明白,遗憾原来能够是那么具体的东西。
“生而为人,我很遗憾。”徐铭开玩笑说。
陈栖乐在他旁边翻书,对徐铭讲:“我也很遗憾,下辈子我们都不当人了。”
过了两分钟,陈栖乐又把脑袋扭过来,小心地亲了徐铭柔软的嘴唇:“还是当人吧,人的生命久一点,我想和你生活得久一点。”
“当原始森林的树木也行。”
徐铭把陈栖乐抱到腿上,又觉得过于亲近,怕陈栖乐不适应,因此又把陈栖乐放回榻榻米上。陈栖乐又很黏糊地靠过来,坐在徐铭的大腿上,还很抱怨地说:“徐铭,你用东西顶我。”
徐铭没讲话,低着头,开始看书做作业。尽管如此,从眼睛进入脑子里的知识,仍旧从耳朵跑出去了。他叹了口气,把陈栖乐又抱得紧了一点。
晚上睡觉时,他们也躺在一张床上,徐铭跟陈栖乐说一些自己藏在心窝子里的话:“你读大学后,我在镇上无所事事,每天帮我妈的忙。那时候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我没能复读。当时恰好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