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不懂得爱情是怎样的,那么我告诉你,爱情是我想为你倾尽所有,我在这世上多活一秒,我就多爱你一秒。”徐铭握着陈栖乐的手,不肯放开,“生活把你打碎,才肯让你重获新生,我会把碎掉的你黏好,不管你碎得有多厉害。乖乖,你要信我。”
陈栖乐抿着嘴唇,眼睛倔强地往前看,不肯低头,也不肯掉一滴眼泪。
“你给我煮的馄饨,我一直冻着,不敢吃。放两年了,都坏了。乖乖,你重新给我煮一碗馄饨,好不好?”徐铭笑着说。
他现在也是人人称道的徐老板,在荣城和C市都小有名气。
徐老板样样都好,就是把自己活得太孤单,像星球杯里孤独的一颗饼干星球,在甜腻的黑白奶油中,渐渐发霉腐败。
徐铭请求陈栖乐跟他回到荣城生活,陈栖乐看上去很不高兴地拒绝了。
陈栖乐高兴地翘了翘左手的无名指,他说:“我学会了使用盲杖。我重新学会了一个人散步,学会了一个人做饭,学会了一个人使用盲文看书,我就算不需要你,也可以一个人生活。”
他非常骄傲似的,没有焦距的眼睛也显得明亮美丽。
在昏暗的碉楼内,徐铭的呼吸都变得温柔许多。他站起来,捏了下乖乖直视前方的陈栖乐的脸。陈栖乐的脸碰了他的手一下,又很快地逃开。
他的手很凉,带着藏红花的香气。陈栖乐会联想到,自己在某个春天的傍晚,杵着盲杖,去满是鹅卵石的溪流边散步的情景。格桑会为他介绍,藏红花和冷杉树所在的位置。
“跟我回去。”徐铭没有像是要商量的样子,他开始变得强硬。
“我不,”陈栖乐抿着嘴唇,眼睛都瞪圆了,“我不跟你回去。”
徐铭看着那双让他又喜欢又愤恨的漂亮眼睛,他的手掌掐着陈栖乐的脖子,拇指扣了一下陈栖乐的动脉。陈栖乐不舒服地动了一下,说,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请你不要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徐铭败下阵来,手指温柔地挪到陈栖乐的耳垂上,近似埋怨地说:“陈栖乐,我们分开两年,你都不想我的。”
陈栖乐忍不住脱口而出:“也是想了的。”
过了三秒钟,他又拿盲杖有点违心地敲了敲地板,说:“也没有很想。没有你想我想得多。”
徐铭垂眸看向他:“你也知道。”
第66章长途巴士与眼泪
十二月中下旬,徐铭来丹巴藏寨已有半月,他在寨子里谈了几笔买卖,丹巴藏寨的特色产品将由徐铭统一叫人收购。
再过一星期,徐铭便要返回荣城。临行前,族长要给他举办迎送会。藏寨女子大胆热情,如果看上一个男子,会主动送上定情信物。
w?a?n?g?阯?f?a?b?u?Y?e?ⅰ???ù???e?n???????????????????
自从陈栖乐拒绝徐铭,跟他一起回去的请求后,徐铭就没有再提让陈栖乐回去的事情。
陈栖乐每回都坐在窗边,巴巴地看着窗子外面,但徐铭没有再来找他。去教室上课的路上,也总是他一个人。以往徐铭会早上天不见亮就来找他,陪他吃过早饭,牵着他的手,充当他的盲杖,送他去寨子里的学校。
迎送会上,族长跟徐铭隐约开口,说寨子里的孩子出生率不高,经济条件也不够好,县里也没给寨子多少补贴,孩子们已经上不起学,学校的孩子越来越少。
“校长和我开过口,他打算裁员。这一批来支教的老师,最后只剩下小陈老师。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稍微有点家底的孩子都打算下学期开学后,把孩子送去县里读书。剩下的,诶,怕是读不成书了。”族长叹气。
徐铭做生意,心里自有一副算盘。他说:“经费我可以解决,我只有一个要求。”
族长自然是等着徐铭开口的。
“不管陈老师走或不走,你们需要尊重他的意愿。我可以出钱让学校继续开下去,毕竟从寨子到丹巴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山路险阻,不能苦了孩子。”徐铭给族长倒了一杯酒,笑道,“不怕被你笑话,我徐某做生意向来不做赔本买卖。但丹巴的这笔买卖,我只亏不赚。我就是图着能够见上他一面。我尊重他的意愿,也希望你们能够尊重他的意愿,学校继续开,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族长唏嘘,这段时间他早听说,来寨子做生意的徐老板,跟寨里的瞎眼睛老师,有些不同寻常的交情。
“当然好。”族长答应下来。
迎送会一直到晚上。徐铭喝醉了,路上采了一大把野花,拿外套抱着,送去陈栖乐的住所。陈栖乐还在用盲文备课。徐铭喝酒喝得烂醉,他径直翻窗进了陈栖乐的家,把在窗边桌案上备课的陈栖乐搂进怀里。
“我在路上看见格桑花开得漂亮,就想摘来送给你。”徐铭下意识蹭了蹭陈栖乐的头顶,“我真舍不得你,想把你捧在手心里,藏到我家里。”
陈栖乐吭哧吭哧地把醉酒的徐铭搬到床上。徐铭坐在床铺上,裹着陈栖乐的被子,眼睛雪亮地看着他。
陈栖乐抱着徐铭大衣包裹的格桑花。雪花在格桑花的花瓣上融化。脑袋很轻地靠在徐铭的肩膀上,窗外的雪下得很安静,时隔两年,陈栖乐第一次跟别人敞开心扉说真话。
他说:“妈妈走后,我就很害怕。我觉得给我身边的人带去不幸的,都是我。我让外婆为难,让姑妈厌烦,让你陷入喜欢同志的困境。徐铭,我很害怕。这让我对你的爱有了愧疚感。”
徐铭揉了揉陈栖乐的耳朵和脖子,他说:“陈老师很厉害,没有给谁带去不幸。换个人,哪怕遭遇你十分之一的痛苦,已经开始自怨自艾,要么认命摆烂,要么把痛苦发泄到别人身上。但你没有。”
陈栖乐紧张地抓着徐铭的外套。格桑花的香气充盈着他的鼻尖。
徐铭捧着他的脸颊,亲了亲他的眉心:“你只是为你爱的人,做出了你认为最合适的决定。所以你离开我,成就我。你到丹巴来,努力寻找自己活着的意义。你拿着微薄的薪资,当寨子里的老师,你把你的才学用到了最正确的地方。陈栖乐,你怎么这么棒的?”
陈栖乐留恋地待在徐铭的怀里。他现在不太想让徐铭走了。他总是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别人完全不明白,就比如他来丹巴当老师这件事,格桑不理解他,杨灿也不理解他。
就连杨灿的新闻报导,也把他塑造成为教育事业做奉献的热心青年。看过报导的网友,纷纷认为他清北大学毕业后,即便眼睛失明,也不该来丹巴担任一名支教老师。他的这一举措浪费教育资源,也让培养他的老师、家长寒心。
只有徐铭知道,他来支教,是他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他需要一些看起来不太合理的选择,来支撑他有意义地活下去。
徐铭离开丹巴当天,中大型面包车将第一批特色产品和徐铭一块儿送走。陈栖乐没有去送行。
他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只录音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