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贤中家。
客厅。
金贤中正看报纸,听到开门的声音,却只见妻子一人回来,皱眉问道:「嗯?允爱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李嘉慧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将包放在一旁:「那3000万的支票给她有段时间了。我查了帐,到现在,帐户里一分钱的资金变动都没有。」
金家的大额资金进出向来谨慎,常通过李嘉慧的公司运作,以规避不必要的关注。
金贤中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拍,眉头锁得更紧:「她之前还找我,硬是拿走了三张空白晋升令,说是重要用途,问她也不肯细说。」
「就算要提拔谁,最终不也得盖参谋本部的章吗?可也没见她拿着要盖章的东西来找我。」
李嘉慧看着丈夫,抛出了更有分量的信息:「我去学校找她,本来是想带她回来。结果你猜我看到什麽?」
她顿了顿,看着金贤中的眼睛,「我看见她上了男人的车,开走了。」
「啊?!」金贤中大吃一惊,身体下意识前倾,急切地问,「谁的车?哪家公子?外交官朴家的?还是财阀李家的儿子?或者……郑将军的小儿子?」
他能想到的都是门当户对的名字。
「都不是。」李嘉慧语气平静。
「那会是谁?」金贤中充满困惑。
「……就是保安司令部那个,」李嘉慧盯着丈夫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帮她挡枪的林恩浩。」
「什麽?是那个小子?」金贤中瞬间涨红了脸,眼中喷火:「他算什麽东西?混蛋!竟敢打允爱的主意?!」
一股被冒犯的愤怒席卷了他:「不行,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说,必须管管这丫头!」
「哎!等等!」李嘉慧连忙出声阻止,「你冷静点行不行?别那麽着急上火。」
她看着气冲冲的丈夫,分析道:「允爱那孩子,从小就是个人精,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那麽聪明,能不清楚自己在干什麽吗?我看她心里门儿清着呢!」
金贤中喘着粗气,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妻子:「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李嘉慧用更为理智的语气推测:「我的意思是……也许,她就是在利用这个林恩浩?」
金贤中愣了一下:「利用?」
「对,」李嘉慧点头,「你想啊,允爱现在痴迷学生活动。」
「保安司令部那小子正好在里面当差,应该有点职权。」
「允爱可能是需要内应?需要情报?或者说,需要借他的身份和便利,来掩护甚至助力她搞的那些事?」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丈夫的表情:「利用他达到某些……不方便通过家里实现的目的?」
金贤中抓了抓头发,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我看她就是疯了,天天搞那些不务正业的『运动』,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麽!」
「跟这种人搅合在一起,能有什麽好!」
李嘉慧看着焦虑的丈夫,语气反而更轻松了些,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
「贤中啊,别那麽紧张。」
「我虽然不知道允爱具体怎麽想的,但凭我跟她这麽多年的相处,我总觉得她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清醒。」
「也许……她有更深层次的考虑呢?」
金贤中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一时热情罢了。」
「过几年,等她腻了那些口号,自然就消停了。」
「你跟她平时最亲,找机会跟她聊聊。」
「要是利用那个叫林恩浩的小子,也未尝不可,自己别吃亏。」
李嘉慧笑了:「我怎麽觉得就是你吃亏,你们家允爱都不会吃亏呢?放心好了。」
金贤中指了指卧室方向:「我来兴致了,反正允爱不来吃饭,办完事我带你出去吃。」
李嘉慧脸一红:「老爸催了好多次了,等着抱大孙子呢,你行不行啊?」
「今天肯定行!」
两人有说有笑,朝卧室走去。
……
江原道高城郡。
海风打磨着三十八度线南侧的海岸。
这里是陆军第三师驻地,紧扼着半岛东海岸线的咽喉。
营区内,空气紧绷。
训练场传来一阵阵嘶吼和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闷响。
放眼望去,操场如同一个巨大的惩戒场。
大批士兵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汗水混着尘土,在冬日的寒气中升腾起白雾。
皮带挥得「咻咻」作响,伴随着士官们尖锐的斥骂——
「啊西八!没吃饭啊,蜗牛都比你们快!」
沉重的轮胎被拖着在泥地里翻滚,士兵们青筋暴起,面色惨白。
这里是「魔鬼部队」的训练场,是河昌守少将嘴里「秩序」与「纪律」的代名词。
一片嘈杂的喧嚣中,唯有射击场是异类。
这里只有规律的枪声和子弹壳落地的清脆声响。
第七营营长赵斗彬少校目光扫过靶位,他手下的军人屏息凝神,专注调整着每一次扣动扳机的瞬间。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作训服后背。
师长吴世勋少将乘坐的军用吉普车,猛地刹在射击场边缘。
他甩门下车,步子踏得地面咚咚作响,脸色阴沉。
「赵斗彬!」吴世勋的咆哮压过了枪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谁让你把人带到这来的?!」
赵斗彬立正敬礼,声音沉稳:「报告师长,第七营本日体能训练科目,已于两小时前全员完成并通过考核。」
「按参谋本部训练大纲,这个时段为针对性射击训练时间。」
「通过考核?谁给你的权力说通过?!」吴世勋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斗彬脸上,「我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在我这里,合格的标准就是爬不起来为止。」
「这才是对大统领绝对的忠诚。」
「马上给我把人拉出来,十二公里山地负重行军,立刻!马上!」
「天黑前,谁他娘的爬不回来,全营今晚都别想合眼,全部在宿舍加练军姿,正好磨炼这群弱鸡的软骨头。」
赵斗彬死死咬住嘴唇:「长官,您这不是在磨炼士兵意志。」
「您这是在把他们往死里逼!」
「士兵的体力是有极限的,这样无节制的压榨,耗尽的是性命,不是培养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