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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有史以来,南韩级别最高叛逃者

    第123章有史以来,南韩级别最高叛逃者

    保安司令部情报处。

    本来四楼是情报处的办公楼层,现在情报处扩编,将五楼也拿下。

    先前在五楼的其他部门,转移到大楼后面的附楼去了。

    整个保安司令部除了主楼,还有七八栋附楼,别的部门办公场地也是足够的。

    林恩浩站在五楼楼梯口,视野所及,全是穿着统一的墨绿色情报处制服的部下。

    整个五楼被打通成一个一览无馀的矩形空间。

    林恩浩的规划中,五楼就是常规办公区域。

    需要秘密审讯等工作,都在四楼的老办公区展开,那边的布局更合理。

    林恩浩巡视了一圈,对新场地布置工作很满意。

    赵斗彬从装备室大门内走出,他手里捏着一份设备清单,快步走到林恩浩身边。

    「老大——

    林恩浩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赵斗彬脸上:「嗯?」

    「新到的这批美制AN/PRC—77通讯器,」赵斗彬将清单递到林恩浩眼前,「技术员初步测试,有五个频段有异常杂音,信号不稳定。」

    「他们说,可能是内部晶体振荡器需要重新校准,需要时间调试————」

    林恩浩接过清单,扫了一眼赵斗彬指尖的位置。

    他沉默了两秒后,淡淡说道:「告诉技术员,咱们耽误不起时间。明天之内,我要看到所有设备处于可用状态。」

    「是,老大!」赵斗彬立刻应道。

    他迅速收回清单,转身大步离开,去找技术员了。

    整个情报处因为缅甸行动的成功,获得了参谋本部的嘉奖,所有参与者军衔都提升了一级。

    目前赵斗彬丶姜勇灿丶林小虎都是上尉军衔。

    赵斗彬以前是少校,被撸了军衔后,现在又升职回来,距离以前的军衔只差一级。

    林恩浩的目光,锁定在一个正在协助技术兵捣鼓通讯设备的年轻军官身上。

    那人身材健壮,半跪在地上,将粗黑的线缆捋直,卡入线槽。

    林恩浩对着年轻军官喊了一嗓子:「文成东,过来!」

    叫文成东的年轻军官身体猛地一僵,迅速结束了手中的动作。

    确认是处长在召唤后,他站起身,小跑过来。

    文成东在距离林恩浩约一米远的地方站定,脚跟并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右臂迅速抬起,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长官,您找我?」

    林恩浩的目光首先落在文成东上尉肩章上,然后才缓缓上移。

    「你现在军衔是上尉吧?」林恩浩淡淡问道。

    「是,长官!」文成东挺直了腰背,声音洪亮。

    在这批新调入情报处的士官里,他的上尉军衔最高的。

    林恩浩忽然话锋一转:「你家是永登里的?」

    文成东一下子愣住了,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显然没料到长官会突然问起他的籍贯。

    他反应极快,立刻回答道:「报告长官,我的籍贯是首尔江南区永登里。」

    「我家是大浦里的。」林恩浩微微一笑。

    文成东的眼睛骤然睁大,心里顿时美滋滋。

    「哎呀,长官!」他的声音充满激动,「永登里和大浦里紧挨着,咱们是正儿八经的老乡啊!」

    「老乡党」这个念头瞬间涌了出来。

    韩军中派系林立,「老乡党」这种同乡关系往往意味着天然的亲近。

    林恩浩看着文成东的激动反应,脸上的表情似乎又柔和了一丝。

    他没有再继续老乡的话题,直接切入主题:「情报处新成立的四组,人手紧缺,你暂时先当代理组长。」

    林恩浩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文成东的眼睛:「组里的大小事务,你负责起来。」

    文成东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他的所有感官。

    情报处第四组代理组长。

    虽然是代理,但这一个刚刚调来,寸功未立的新人,就得到了长官如此直接的信任?

    这突如其来的馅饼砸得他有点发懵,以至于反应慢了半拍。

    「谢谢长官栽培,我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负长官信任!」他的声音盖过了周围的噪音,引得附近几个忙碌的新队员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葱城!」文成东喊了一嗓子。

    林恩浩对他的表态微微点头,目光已经从他脸上移开:「尽快把组里的工作理顺,我要看到效率。」

    「明白,长官!」文成东再次挺胸大吼,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定要干出样子来,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

    尽快把这个「代理」去掉。

    林恩浩微微颔首,随后转身离开。

    仁川,唐人街。

    孙氏货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孙可颐坐在高背办公椅里,身体微微前倾。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桌面上摊开的那份《月度收支明细及成本分析》报表上。

    孙可颐左手食指在计算器的数字区域飞快弹跳,右手握着一支黑色金属外壳的钢笔。

    「腾腾腾。」

    一阵敲门声响起。

    孙可颐没有抬头,目光盯在报表最后一行那个需要核实的运费差额上。

    长期的职业习惯让她只是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句:「请进。」

    门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孙可颐的笔尖依旧没有离开纸面,直到她用眼角馀光扫向门口方向一—

    「恩浩哥?!」她的有些惊讶,脸颊瞬间上了一层红晕。

    孙可颐下意识地侧身转向旁边的立式化妆镜,扫了一眼镜中自己的仪容。

    随即,她快速地在套裙的衣襟和下摆处抚平了褶皱。

    「你怎麽来了?」她一边快步绕过办公桌迎上前,一边带着点嗔怪,「不先打个电话给我说一声啊!」

    「我好准备一下————或者下去接你。」

    林恩浩的身影已经踏入了室内,径直走向办公室中央,用来接待客人的那组黑色真皮沙发。

    他在沙发坐下,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靠垫里。

    「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林恩浩声音有些沙哑,「刚在仁川处理完事情,有点事找你,就直接过来了。」

    孙可颐迅速调整呼吸,脸上带微笑:「哦,恩浩哥你坐,我给你彻杯热茶。」

    她边说边转身走向靠墙摆放的红木茶柜。

    茶柜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式茶叶罐和一套油润发亮的宜兴紫砂茶具。

    孙可颐的动作娴熟,先取出紫砂壶和两个品茗杯,用热水仔细地温烫过。

    接着打开一个密封的锡罐,用茶匙舀出几勺色泽乌润的茶叶投入壶中。

    滚烫的开水注入壶内,茶叶被水流冲击得上下翻腾,一股浓郁饱满茶香瞬间被激发出来,随着蒸汽袅袅升腾,迅速弥漫了整个空间。

    孙可颐端着托盘走回沙发区,将一杯茶轻轻放在林恩浩面前的茶几上,另一杯放在侧面单人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自己才坐进那张单人沙发。

    「恩浩哥,这是刚到的普洱,你尝尝。」她的声音轻柔了些。

    林恩浩端起紫砂杯,凑近杯口,轻轻吹了吹杯口升腾的热气,然后呷了一小口。

    「嗯,」他点了点头,放下杯子,「茶不错。」

    他的目光没有在茶水上过多停留,而是直接看向孙可颐:「最近海关上的事情搞定了,你们公司的收入,应该增加了不少吧?」

    孙可颐放下茶杯,点头道:「是的,全靠恩浩哥帮忙。」

    「我堂弟孙可庆已经顺利入职仁川海关,现在就在进出口监管科,专门负责我们公司这条线的报关事务。」

    「就昨天,我们刚刚运进一批大货,二十个标准货柜——」她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报关的费用,省下了整整九成。」

    林恩浩微微一笑,这几乎等同于没有税了,海关的油水果然足。

    「我刚刚还在核算,」孙可颐伸手指向办公桌,「按这个费用节省比例,再结合我们现在每周的出货频率估算——」

    「光是大宗商品这一项,每个月至少能省下一百万美元税费,这还没算新客户可能带来的增量。」

    果然来钱最快的,一是金融,二是贸易。

    金融暂时林恩浩插不上手,进出口贸易这一项,属于是财源滚滚了。

    收黑钱,敲诈勒索那三瓜两枣,完全不够看的。

    林恩浩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太多波澜:「既然海关这条路通了,你们的业务量,可以想办法往上加。」

    「我明白,恩浩哥。」孙可颐点头,「我这几天就是在忙这事儿呢!」

    「好多好多以前走釜山港和光阳港的大客户,都主动找上门来,电话都快打爆了。」

    「他们想把订单全转过来,光是意向合同就堆了这麽高————」

    孙可颐兴奋地用手在膝盖上方比划了一个高度,似乎金山银山就在眼前。

    林恩浩打断了她的话,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胃口别一下子撑太大。」

    「步子迈得稳当点,先慢慢增加一些。」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树大招风,懂吗?」

    孙可颐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连忙再次用力点头,恢复了之前的谨慎:「我懂,恩浩哥,你放心,我有分寸,我明白的。」

    其实孙可颐也有试探的意思。

    到底恩浩哥能耐有多大,这块业务怎麽「扩张」,她心里也没底。

    现在林恩浩这麽说,也就是可以小幅度增加业务,不能盲目扩大。

    孙可颐懂了之后,立刻补充道:「恩浩哥,我会非常谨慎的。第一批只接那些合作了五年以上,知根知底的老客户。」

    「新来的,背景摸不清的,一律先放一放,绝不贪多。」

    林恩浩点点头:「嗯,这样稳妥一些。」

    「我知道了。」孙可颐说林恩浩没再说什麽,端起了那杯茶喝了一口。

    「第一个月省下来的这笔费用,」林恩浩淡淡说道,「先给我,就一百万美元吧。」

    软饭要硬吃。

    孙可颐很懂事,马上「唰」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好,恩浩哥,我马上给你开支票。」

    她快步回到办公桌后面,拉开右手边最上层的抽屉。

    随后取出支票薄,「刷刷刷」

    马上就开出了一百万美元的支票。

    「恩浩哥,给。」孙可颐几步走回沙发区,将那张支票递到林恩浩面前。

    「够吗?」没等林恩浩回答,她又立刻补充:「我办公室保险柜里还备着些应急的现金,不多,大概十万美金的样子。」

    「不够的话,我现在就去拿给你?」孙可颐的目光瞟向办公室一角那个嵌入墙壁的保险柜。

    林恩浩收了支票,摇头道:「这些钱足够,现金你留着。」

    「哦——」孙可颐点头。

    随即,林恩浩起身闪人:「我先走了,从缅甸回来再找你。」

    孙可颐陪着他向门口走去。

    「恩浩哥,」她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紧,「那边,万事小心一」

    「————我等你消息。」

    林恩浩走到门边,顿了一下:「嗯。」

    随后,林恩浩迈步离去。

    首尔,大韩民国WAI交部。

    星期六午后,部委门前的街道,褪去了工作日的喧器,车流稀疏,行人寥寥。

    这条街没有什麽商铺,住户,都是政府部门的大院子。

    WAI交部正门入口处,几个穿着制服的值班警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街面上的行人。

    片刻之后,大楼侧面的一个安全门发出一声轻响,从内推开。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打着蓝色领带的男子走了出来,左手提着一个黑色皮质公文包。

    这人看上去三十左右,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下方带着熬夜留下的青色阴影。

    他叫徐世成,WAI交部秘书处秘书。

    徐世成快步走下花岗岩台阶,径直朝着大楼侧面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里车辆不多,周末还在加班的,也就是这些普通文职人员。

    徐世成走到一辆灰色现代车,开锁后拉开驾驶座的车门。

    很快,车子开出停车位,驶出大院。

    不远处一个街角阴影里,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安静地停着。

    驾驶座上,林小虎开始点火。

    引擎启动的声音很轻,轿车滑出街角,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跟在灰色轿车后面。

    车内有些安静,林小虎眼睛紧盯着前方目标车辆的轨迹。

    「恩浩哥,」林小虎似乎有些不相信,「就这小子?真是对面的人?」

    后排座位上,林恩浩的身体大部分陷在阴影里,姿态看上去有些放松。

    他的目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牢牢钉在前方轿车上。

    听到林小虎的问话,林恩浩没有立刻回应。

    全卡卡推迟出访计划,决定在两个月后访问缅甸。

    林恩浩获得了一段宝贵的时间。

    这段时间可以做很多事,眼前这一件事,相当重要。

    又过了一会儿,林恩浩才淡淡地说道:「不知道。」

    平行时空里,整个韩国历史上,最高级别叛逃官员,正是WAI交部部长崔新德。

    不过这家伙叛逃时间还早,要明年才会发生。

    林恩浩觉得必须提前谋划,毕竟平行时空里时间线有些不一样。

    没准这家伙提前叛逃,那就错过大功一件了————

    林恩浩又看了一眼前面的轿车,确认着目标的路线:「他是不是对面的人,问问就知道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赵斗彬猛地侧过身,半个身体都转向后排:「老大」

    「这个徐世成秘书,资料我翻了好几遍。」

    「真没什麽特别的,乾净得跟白纸一样。」

    「爸妈都是普通职员,忠清南道一个小地方出来的。」

    「首尔大学政治W交系毕业,成绩中上。」

    「前几年刚通过九级公务员考试,分配到秘书处打杂,满打满算才两三年出头,资历浅得不能再浅,连个像样的靠山都没有。」

    「整个W交部,比他根基浅的恐怕没有了————」

    林恩浩淡淡说道:「资历浅?我就是看中他资历浅。」

    赵斗彬立刻明白林恩浩的打算:「老大!您的意思是————」

    他舔了一下有些发乾的嘴唇,语速加快:「在WAI交部里安个钉子」?」

    「找个根基浅,人际关系简单,不容易被人注意,但又恰好能在秘书处这个位置,接触到一些常规文件流转和日常信息的新人?」

    一个资深的W交官,背后关系网盘根错节,牵扯着各方利益,控制起来难度太大,风险太高。

    而徐世成这种看似不起眼,毫无背景的新人,只要方法得当,反而可能成为切入某些缝隙最隐蔽的支点。

    林恩浩解释道:「除了你们几个,我不信任任何人,徐世成也必须带到西冰库走一趟,确认没有问题才行。」

    「WAI交部那个地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人,恐怕心思已经不在我们这边了。」

    林小虎和赵斗彬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话没法接。

    两辆车,一灰一黑,一前一后,穿梭在周末下午的街道上。

    前方的灰色轿车似乎毫无察觉,司机徐世成疲惫地握着方向盘,按着他最习惯的路线行驶着。

    最终,在一个公寓地下停车场入口处,灰色轿车亮起了刹车灯,随后车子拐了进去。

    林小虎立刻跟上,黑色轿车跟着进入地下停车场。

    车子驶入,光线骤然变得昏暗。

    徐世成的灰色轿车开着车灯,林小虎的车没有开灯。

    灰色轿车在靠近电梯间的一个固定车位上停稳。

    灯光熄灭,引擎熄火。

    他拔下车钥匙,推开车门下来。

    就在徐世成锁好车门,右脚刚刚抬起,准备转身走向几步之外的电梯间的那一刹那——

    一道黑影瞬间靠近。

    「啊——!」徐世成喉咙里爆发出半声短促的惊叫,随后就硬生生止住了。

    徐世成的太阳穴处传来骨头被金属压迫的冰凉感,瞬间蔓延至整个头皮,让他全身的汗毛倒竖。

    「别动!」赵斗彬的声音低沉,「也别出声!」

    巨大的恐惧瞬间抽乾了徐世成所有的力气和思考能力。

    「呜————呜————呃————」徐世成被塞进黑色轿车后座中间的位置,夹在林恩浩和赵斗彬中间。

    求生的本能让徐世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心想肯定是遇到绑架的了。

    可是他一个普通秘书,工资虽然比一般人高,但也不是什麽大富豪,怎麽被绑匪就盯上?

    林恩浩一直没说话。

    赵斗彬根本没给徐世成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用黑色布制头套给他套上。

    「老实待着!」赵斗彬在他耳边冷声道,「我们是保安司令部的人,跟我们走一趟!」

    「保安司令部————」巨大的恐惧感袭来,徐世成几乎就要晕倒。

    轿车启动,驶离了地下车库。。

    林小虎径直将车开向保安司令部。

    林恩浩微微闭着双眼,似乎在闭目养神。

    西冰库大酒店。

    作为保安司令部情报处处长,林恩浩可以随时使用西冰库的一切设施。

    情报处自然有自己的审讯室,不过,需要「吓唬」人的时候,还是带来西冰库比较效率。

    凶名在外,更方便恐吓对方。

    通往审讯室的走廊。

    灯光从头顶的灯管照射下来,照亮了狭窄走廊上的墙皮和地面的水渍。

    林恩浩走在前面。

    他身后的徐世成,刚刚才被取下头套。

    徐世成脸色苍白,镜片后的眼睛扫视着左右紧闭的灰色铁门。

    每一次从门上的窥视孔前经过,他的肩膀都会不由自主地绷紧一下。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黏住了几缕头发。

    「长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徐世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林恩浩没有回头,脚步也未停。

    「到了就知道了。」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的铁门。

    林恩浩掏出一串钥匙,找到其中一把,插入锁孔,拧动。

    门栓发出「咔哒」一声闷响。

    林恩浩用力一推,门轴发出「嘎吱」声。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房间。

    林恩浩开灯,房间正中放着一张金属桌子,两把椅子。

    但最吸引徐世成目光的,是正对着桌子的那面墙一一整块巨大的单向玻璃。

    「坐。」林恩浩指了指其中一把椅子,自己走到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徐世成几乎是用挪的,才把自己移动到椅子边。

    他僵硬地坐下,双手紧紧攥住,放在膝盖上。

    林恩浩靠在椅背上,按下了桌面上的黑色按钮。

    那块颜色略深的玻璃墙对面,骤然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呃!」徐世成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了一下。

    然而,当他看清玻璃墙另一边的景象时,身体猛地僵直,血液瞬间冻结。

    隔壁房间的情况,清晰地透过单向玻璃投射过来。

    那边同样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比这边稍大。

    墙上挂着一些形状扭曲的金属器具,有些沾着深褐色的污渍。

    地上散落着一些碎布片和水痕——————

    真正让徐世成魂飞魄散的,是房间正在发生的景象。

    一个男人被剥去了上衣,双手被铁链高高吊起,只有脚尖能勉强点地。

    他低垂着头,头发被汗水和血水黏成一绺一绺,贴在脸上,看不清面目。

    男人的身体布满了淤青和伤口,一些地方皮开肉绽,渗出暗红的血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两个穿着深绿色制服的行刑手站在他两侧。

    一个身材魁梧,另一个精干些,眼神冰冷。

    魁梧的行刑手手里拿着一根手腕粗细,浸透了水的皮鞭。

    他没有立即动手,只是用鞭梢摩挲着受刑者背上一条新绽开的鞭痕。

    「说。」行刑手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了过来,「上个月十五号,你在南山公园的凉亭里,见了谁?」

    受刑者身体抽搐了一下:「没————没见过谁————我去————看————看风景————

    」

    「看风景?」行刑手冷笑一声,往前跨了一步。

    「那条长凳底下埋的东西,也是风景?」

    他拿着一根棍子,猛地戳在受刑者肋骨下边的位置。

    「啊——!!!」一声凄厉的惨嚎猛地炸开。

    受刑者的脸瞬间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眼球暴突,似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

    徐世成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由惨白转为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坐下。」林恩浩的声音冰冷。

    徐世成坐了回去,巨大的恐惧感包裹着他,几乎无法呼吸。

    隔壁的惨叫声还在持续,夹杂着行刑手冷酷的逼问。

    魁梧的行刑手扬起了鞭子一「啪!!!」

    鞭子狠狠抽在受刑者肩胛骨下方的位置。

    那里的皮肤瞬间绽开一道深红的裂口,皮肉外翻。

    受刑者的惨叫声拔高,身体的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锁链哗啦作响。

    「说不说?」行刑者的鞭子再次扬起。

    「不————不是我————」受刑者语无伦次地哀嚎。

    「啪!!!」又是一鞭!

    这次的落点稍低,正好抽在腰侧一片青紫的淤伤上。

    血珠飞溅到墙上,留下一串斑点。

    「饶了我————饶————」受刑者的声音已经支离破碎。

    行刑手走到墙边,拿起一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几根细长的金属针,一个小小的酒精喷灯。

    他点燃喷灯,拿着金属针在火上烤着。

    下一步,肯定是要针刺十指————

    徐世成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侧过身,剧烈地乾呕起来。

    他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酸水————

    林恩浩一直静静地坐着,目光平扫过玻璃墙那边的审讯室,又落回徐世成的脸上。

    他等了几分钟,直到徐世成的乾呕和喘息稍微平复了一点,才再次开口。

    「徐秘书。」

    徐世成浑身又是一震,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林恩浩直视着徐世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现在,我要问你点事。」

    「是去隔壁问,还是就在这问?」

    「这!就这!长官,就在这里,求您!」徐世成彻底崩溃,带着哭腔。

    林恩浩看着他,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好。」林恩浩淡淡说道,「把你跟对面怎麽联络的事,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说一遍。」

    「时间,地点,方式,接头人,传递了什麽信息,对方给了你什麽指令,每一个细节想清楚了再说。」

    「对————对面?」徐世成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巨大的恐惧被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取代。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像是没听懂林恩浩的话。

    「长官?您说什麽?什麽对面?联络?我————我没有啊!」

    「我怎麽可能跟对面联络?我我父母都是忠清南道的普通职员,我————我怎麽可能跟对面有来往?」

    「我没有!长官,我真的没有!」

    林恩浩一脸不信的样子:「我看咱们还是去隔壁聊聊比较好,你这家伙,一点都不老实。」

    徐世成急切地挥舞着双手:「不不不,我没有!」

    「长官,我对大韩民国忠心耿耿,怎麽可能做那种事?您一定是弄错了!」

    林恩浩眼睛微眯。

    他的目光压在徐世成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细地审视着。

    林恩浩的右手在金属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丶笃丶笃」的轻响,每一下都把徐世成听得心惊胆战。

    「弄错了?」林恩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寒意,「徐世成,忠清南道保宁市人,首尔大学政治W交系毕业,九级公务员,入职W交部秘书处三年零四个月。」

    「父亲徐万石,忠清南道保宁市自来水厂普通职员。」

    「母亲朴顺英,家庭主妇。」

    「有一个姐姐,已婚,住在釜山,没错吧?」

    徐世成连连点头,脸色惨白:「是,是,长官,一点都没错。」

    「很乾净。」林恩浩语气平淡,「乾净得像一张白纸。」

    「越乾净,就越可疑,尤其是在W交部秘书处这种地方。」

    徐世成脑子直接冒烟了。

    嘴长在长官身上,人家爱怎麽说,就怎麽说。

    身世清白,有说法。

    身世不清白,还是有说法一突出一个「通敌定义权」。

    林恩浩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口。

    「你资历最浅,人际关系最简单,没人会注意你。」

    「这种位置,最容易安插钉子,也最容易传递消息。」

    「你告诉我,为什麽我接到线报,说你有通敌嫌疑?」

    徐世成激动起来:「线报?」

    林恩浩自然不说话了,潜台词你自个儿猜吧一—

    「长官,这是诬告,绝对是诬告!」

    「我徐世成对天发誓,从未做过任何背叛国家的事情。」

    「我连怎麽联系对面都不知道——

    」

    林恩浩立刻抓住了他的语病:「哦?你还想联系对面?」

    「徐世成,你嘴里是半句实话都没有!」

    徐世成直接傻了,立刻赌咒发誓:「长官,我发誓我没有通敌一」

    林恩浩的眼神冰冷,不为所动,淡淡说道:「发誓有用的话,西冰库早就关门了。」

    「我————我————」徐世成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几乎崩溃。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

    林恩浩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时,隔壁审讯室又传来一声惨叫,徐世成的身体随之又是一颤。

    林恩浩的手停止了敲击。

    「在秘书处,你都接触哪些人?处理哪些文件?」

    「最近有没有发现什麽异常?比如,部长崔新德,他最近有什麽特别的举动?」

    「见过什麽特殊的人?说过什麽特别的话?」

    徐世成连忙抬起头,努力回想。

    「崔部长日常工作很忙,主要是处理一些W交通报,礼宾安排。」

    「我接触的都是日常事务性文件,整理会议纪要,传递一些普通文件。」

    「机密文件我根本接触不到。」

    「异常?」他皱着眉头,极力思索,「好像没有特别的。部长他一直都很严肃,工作很认真。」

    徐世成努力回忆着:「上周,部长让把近半年的所有东南亚方向的W交通报和使馆报告,整理成摘要送给他。」

    「这————这算异常吗?」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林恩浩。

    林恩浩的眼神微微一动,但脸上没有任何变化:「继续说。」

    「是,是。」徐世成看到一丝希望,语速加快了些,「还有就是,部长办公室的秘书金景泰,他好像最近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

    「有一次我送文件进去,看到他似乎在偷偷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看到我进去就立刻挂了,这————这算吗?」

    徐世成努力提供着可能的信息。

    林恩浩面无表情地听着。

    徐世成提供的这些信息,价值有限,结合他此刻的反应,林恩浩心里已经基本有了判断:这个徐世成,大概率是真的不知道什麽内情。

    他太嫩了,太乾净,也太容易崩溃。

    这种人,要麽是伪装到了极致,要麽就是真的清白。

    目前看来,前者可能性极低。

    林恩浩拿定注意后,打断了徐世成的回忆,「听着,徐世成。」

    徐世成立刻挺真了腰背,全神贯注地看着林恩浩。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情报处在W交部秘书处的一只眼睛。」

    「把你刚才说的崔新德部长的事,包括任何你觉得不合理或者值得注意的地方,都记下来。」

    「特别是崔新德部长本人,他的一举一动,他接触的人,他说的话,他指示要看的文件范围,都给我盯紧了。

    「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向保安司情报处报告,明白麽?」

    林恩浩将情报处的加密电话号码说了一遍。

    徐世成忙不迭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明白,长官,我一定盯紧,有任何情况,我马上报告!」

    「崔新德部长是重点。」林恩浩再次强调,「我要知道他做了什麽,见了谁,说了什麽。」

    「W交部里,任何你觉得可疑的人,可疑的事,都要留意。」

    「不要自作聪明去试探,只要观察,记录,然后汇报。」

    「是,我记住了。观察,记录,汇报!」徐世成用力重复着。

    「好。」林恩浩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另外——」

    「在W交部,情报处不止你这一双眼睛。」

    「不要想着耍花样,你做得好不好,有没有尽心尽力,我们一清二楚。」

    林恩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本事,那是炉火纯青:「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明白,长官,我一定好好干,不敢有丝毫隐瞒。」徐世成的头点得更快了,声音大了些,生怕林恩浩没听清。

    「嗯。」林恩浩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徐世成面前,「把这个签了。」

    徐世成有些茫然地拿起那份文件。

    当他看清最上面一行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文件标题赫然是,《徐世成通敌叛国罪行的初步供述》。

    「啊,长官!这————我————」徐世成拿着文件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死灰,嘴唇哆嗦着,绝望地看向林恩浩,「我刚刚才答应————」

    「签。」林恩浩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馀地,「这是规矩。」

    「签了它,你才能走出这扇门。」

    「现在签,或者,我带你去隔壁签。」

    「隔壁签的话,这份文件就不是初步供述」,而是正式认罪书」了。」他下巴朝单向玻璃那边抬了抬,隔壁审讯室适时的又传来一声惨叫。

    林恩浩扔过来一支签字笔和印盒。

    徐世成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他费了好大劲才抓住那支笔,歪歪扭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徐世成」。

    随后打开印盒,按下指印。

    林恩浩伸手拿过那份签了字的「供述」。

    「这份东西,」林恩浩拍了拍文件,「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

    「以后,你每次提供有价值的情报,立了功,它就离你远一点。」

    「如果你做得好,立了大功,」林恩浩停顿了一下,给了徐世成一个渺茫的希望,「这东西,我可以还给你。

    徐世成木然地听着,眼神空洞。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林恩浩问。

    徐世成猛地回过神,用力地点着头:「明白,长官,我会立功,请您一定保管好————」

    林恩浩不再看他,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走吧。」

    徐世成如蒙大赦,腿脚发软,站立不稳,一个跟跄差点摔倒。

    他不敢再看林恩浩,不敢再看那面单向玻璃,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