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没这意思,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陈瑾佟想过他会呛回来,也想过他会跟之前无数次一样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唯独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带着示弱的态度回应。仿佛一拳打进棉花里,有再多气也没处撒,郁闷化为实体在体内横冲直撞,最后把他自己烦到脑瓜子嗡嗡的。
记忆回到那个闷热的夜晚,他们围着操场跑道外围牵手散步,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发现的真相,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沈时然。
“可以,你说你不知道怎么跟我开口,那之后呢?”陈瑾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时没两样,“之后你也连句解释都没给我吧,一毕业就跟我玩儿失踪。”
沈时然下意识开口,顿了下又没继续说下去。
“怎么,没话说了?”陈瑾佟这么久终于有能发泄的地方了,不太满意他的突然熄火,“继续编啊,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理由能骗过我。”
身后的沈时然像是翻了个身,陈瑾佟没等来他的理由,但是等来了他几分钟后的一句问话。
“那我如果当时跟你道歉解释了呢?你会原谅我吗?”
沉默像横在俩人之间的桥梁,还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困到眼皮打架形同丧尸,睡意正浓又被湿意吵醒,可现在重新躺下又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困劲儿过了,还是因为身边的人。
一年多没见面,从去年毕业季到现在,他们连微信上的文字交流都没有,以至于陈瑾佟甚至分不清当时在救助站又一次见到沈时然时愣住的那几秒,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多一些。
他真想朝天上开一炮把太阳炸出来,省得一到晚上脑子就跟他妈装了发条似的想个没完没了,一直到后半夜都一只眼睛站岗一只眼睛放哨。
他和沈时然是在学校组织的三天情侣里加上联系方式的,虽说在同一所学校,但不是一个校区,而且他那时候忙着准备篮球联赛,沈时然又是药学的,整天泡在实验室不出来,于是二人就在微信上聊,聊了大半个月他才在校庆演出的后台里见到自己那位正穿着公主裙的对象。
那天预警橙色暴雨,后台的窗户坏了。陈瑾佟事先没见过沈时然,只是他单方面给沈时然发过照片,也没想过这个名字背后会是男人。
还是其他人喊了一声沈时然的名字他才顺着回应看过去,雨丝飘进来,雷电闪烁的瞬间沈时然在雨里转身,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陈瑾佟。
陈瑾佟从他眼里读出震惊,下意识低头检查是不是自己穿着打扮有问题。他满脑子混乱,以至于忽略了沈时然似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沈时然问他会不会选择原谅。
说来说去这么多,相同的质问反反复复咀嚼,但他真没想过自己如果得到解释了会怎么办?
原谅他吗?不可能的,以他当时暴怒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太小。那不原谅他吗?好像也不是他心里的最优解。
所以是想要道歉吗?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下定过决心如果再遇到沈时然一定对他冷眼旁观,可连这份无视他都不争气地做不到。
第5章用我的生命保护你
临近天亮的时候又下了场大雨,世界白茫茫一片。
“哥哥,我们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不知道,你害怕?”
“没有……就是觉得这里好无聊,随便问问。”
“不用害怕,在这里我们会安全的……”
眼前闪过一片亮光,陈瑾佟下意识偏头躲开,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禁锢,连指尖都没法动弹,耳边模糊的对话随着逐渐显现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
洁白的墙壁反射着金属器具的冷光,蓝色的窗帘,玻璃的隔断,旁边堆满的各种药剂和仪器……所有东西都是冷色调,排列得调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这里静得渗人。
正中间两张冰凉的铁床上,一个男孩双手双脚都被束缚带呈大字型牢牢固定,另一个男孩则翘着腿坐在床边。
个子小小的,看着吊吊的。W?a?n?g?阯?f?a?布?页?i????????ě?n????〇?2?5????????
陈瑾佟喉结滚动一下,不管换什么角度都始终看不清他们的脸。
“哥哥。”
“干嘛?”
“我好喜欢你啊,你能陪陪我吗?”
“……讲屁话,你不说这些花言巧语我也会陪你的。”
“那你会一直陪我吗?”
“会,反正我们现在也出不去。”
“那说好了,你陪我,我保护你。”
“真的假的?”声音的主人有些意外,“你怎么保护我?”
“嗯……我发誓,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护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好了别说话了,马上要进去了。”
“前两天小圆进去就再也没出来了,柏姐姐说他已经走了,走去哪里了呢?”
“不知道,但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你会出来的,一定会。”
“那你会在外面等我吗?”
“我不能离开房间,我就在这里等你,你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
刺耳的马林巴声混着悲哀的曲调突然充斥整座房间,周围所有事物都在瞬间定格然后快速扭曲模糊。陈瑾佟下意识想伸手却觉得头疼欲裂,那种感觉不是单纯的疼,而是能清晰地感知道有什么东西从正在身体里撕裂,流逝。
“哥哥——不要——!”
原先坐着的男孩被人掐着脖子拖走,只留下床上无助嘶吼,哭泣倒在血泊里的身影。束缚带发出狰狞的摩擦声,他拼命想挣脱,鲜血染红了素白被单,在冷色调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门紧闭。
“我说过会一直陪你的,有什么好怕。”
“可是哥哥,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我怕我就算丢了这条命,也没办法保护住你。”
对讲机里传来咝咝啦啦的对话,眼前画面如碎玻璃般四散开来,密密麻麻的电流声仿佛能钻透耳膜,陈瑾佟痛苦地捂住耳朵低吼,面前白光一闪,他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
后背不知不觉早已汗湿,四肢都异常冰凉,像刚从冰块里捞出来。他撑着床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半天都缓不过来。
又是这个梦。
大脑停转了好几分钟他才逐渐平复呼吸看清周围——他还在旅店房间里,但沈时然不在。
桌上放着肉松面包和一杯已经凉掉的牛奶。
陈瑾佟揉了揉太阳穴,心脏跳动的频率快要蹿出胸膛,按住自己还在发抖的手,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才刚过9点。
自从把偏头疼的药停掉后,他已经数不清梦到多少次这个场景。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两个男孩。
他晃晃脑袋,现在还心有余悸,脚步虚浮地下床洗漱,经过那杯牛奶时微微停顿一下,还是没喝,尽数倒在厕所。
沈时然这厮学的可是药学,万一给自己下药了呢。他就是个门外汉,被药成白痴估计都发现不了。
做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