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还有别的事。”他看池晃脸色一直不好,又提议,“不如我来开,你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我来开。”
清晨的盘山公路不止没有车,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行驶在路上,就隐没于山间,周遭寂静的,只剩鸟鸣,仿佛整个世界也只剩下他们俩人。
车子很快驶出了阴影笼罩的西侧,东侧的道路洒满阳光。路面上还有未干透的露水,被阳光一照,到处都亮晶晶地,好似撒了满地金粉银屑。
和池晃想象的完全一致,他们行驶在一条好似铺满金子的道路上,迎着春日朝阳,笔直的前方就是第一个弯拐,弯拐下方,便是百米悬崖。
他是如此专业,完全知道用什么样的马力就能轻而易举撞开安全护栏,更清楚什么样的速度飞出去二人会必死无疑。
随着前进,阳光从引擎盖移到挡风玻璃,再直直晃进他的眼睛。眼前已经成了晶亮又模糊的一片,眼角又疼又酸,他不曾眨眼,就已经流出眼泪。
眼睛里的刺痛和酸胀突然消失了,视线恢复,只有一点泪水洗过的朦胧,是陈识律帮他拉下了前面的挡光板。
陈识律安慰他:“这次的舆论危机真没什么大不了。公众厌恶小三和私生子,但对在爱情里迷失的女人,也有很多同情。在男女关系里,女人容易成为弱者,孩子更是。朱畅意也不是真的要和你解约,我想他只是气急了。你回去把你告诉我的那些事告诉他们,他们会想到办法的。”
车子转过第一个弯拐,将一地阳光都撇在了身后,驶入了山的西侧光线未及的阴影里。
“这些事随便吧,无所谓了。”
山阴只有一小段,车子一掉头,又面向了朝阳。
陈识律对他这种态度很不赞同:“怎么能无所谓?你的公司,你的粉丝,都在等你的回应。公司栽培你,粉丝爱你,回应他们的期待,也是你的责任吧。”
池晃突然冷笑:“公司只是要我给他们赚钱,粉丝的爱,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倒是觉得,不论是朱畅意,还是你的粉丝,对你的感情多少都有真诚的部分,”陈识律突然笑起来,带点促狭的意味调侃他,“毕竟你有叫人爱上的天赋嘛。用你经纪人那话说,就是你站在那里,就会让很多人爱上你,你天生就该当明星。”
车子甩开第二个弯拐,再次驶入阴影。
“一开始我很怀疑,后来想,你身边的人,从江潮到朱畅意再到你的经纪人,每个人都对你很好不是吗?让身边的人都对你好,这怎么不是一种了不起的天赋。”
池晃喉咙又僵又紧,好不容易才吐出两个字:“你呢?”
“要是我为你做的那些还叫对你不好的话,那真是你要得太多了宝贝儿。”
池晃心头猛地一颤,全身都有些发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这样自暴自弃。”想起朱畅意让他劝劝他的话,陈识律便说,“池晃,其实你身边很多人爱着你,也有很多人愿意帮助你,但你首先得让别人知道你需要帮助。”
车子平稳行驶到山脚下那一刻,池晃不由得抬头仰望,才发现这山高不见顶,冷汗从他鬓角滑落。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也全是汗水,身上有些虚脱。到了最后一刻,他也没能踩下那一脚结束一切的油门。
因为他发现他是那么的不舍。
舍不得让陈识律离他远去,更舍不得让那么好的陈识律年纪轻轻从这世界消失。
陈识律无论在哪里,无论和谁在一起,他都最应该幸福地活到八十九十,充分体验生命的每一秒钟,再毫无遗憾地死去。
他也舍不得放弃自己。在这个时候,池晃终于明白他想要的不是轻松地一了百了,他真正想要的,是好好活着。
他用麻木隔绝痛苦,又在痛苦被唤醒时竭力挣扎,他用尽全力想从自己这虚无的人生里抓住点什么,他不断刺激自己来感受什么是活着……这些都是他在疯狂求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
可他不光是想要活下去,他还想要活得平静幸福。这是他唯独在陈识律身边才会拥有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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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知道他从陈识律身上追求的是什么,陈识律对他的填补是什么。
是他对一个完整人格的依赖,是他心中幸福生活的具象化,也是他对生命本身的渴望和热爱。
他爱陈识律,还会这样一直爱下去,无论他在哪里,有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沉默了许久,池晃最终掏出那枚塑料房卡,还给了陈识律:“你退房的时候,应该要把这个还给房东吧。”
陈识律有一瞬间的晃神,才想起来是好久前给池晃的电子卡。他都快要忘了这回事了,没想到池晃还留着。
“要还。”他接过来。
池晃抿了抿嘴角,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你去了欧洲,我以后可不可以给你打电话?”
“可以,前提是你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池晃脸上一僵,因为尴尬耳背泛红。
“别两句话不对就把人拖黑名单,这很幼稚,而且真的会冒犯到我。”
“……”
他也不是会跟这种小崽子赌气的人,看对方知错了,他也不再这问题上纠缠,又说:“你这两天去把你舆论的事情处理了,空个时间出来,我走之前……”
陈识律说着说着,突然停下。刚才还只是用余光瞟,现在全神贯注盯着对面那辆行驶轨迹有些奇怪的大货车。
山间的双车道并不宽敞。他们靠里,路的另一侧是山石和防止滑坡糊的水泥墙。大货车靠外,另一侧是低矮的田地。前面有一处拐弯,他眼看着货车径直往前,方向盘好似无人掌握似的,就快要冲进农田。
他正要叫池晃注意,对面车头突然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竟直直朝他们撞了过来。这速度和惯性,迎头撞上是必然。
陈识律吓得失了声,那一瞬间仿佛看见几秒后自己粉身碎骨的命运。
千钧一发的时刻,池晃猛然掉转车头,陈识律视线转了大半圈,头晕目眩中,巨大的冲击袭来。
货车撞向车尾,车身猛烈震颤,他也撞上弹出的安全气囊,车子不再受控地向前冲去。
虽未直接被撞成一滩血肉,陈识律已经魂飞魄散。出窍的灵魂看见正前方坚硬的水泥墙,下一次撞击就在眼前。
生死时刻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将每一秒无限拉长,让他眼前的每一帧都变成了慢镜头。
他正前方的水泥墙渐渐移到了他视线的左侧,车头在偏移,还在偏移,他余光瞥见池晃将方向盘打到了极致。池晃那侧的左大灯先触及墙壁变得粉碎,接着是车子的引擎盖开始卷曲,受到张力的驾驶座窗玻璃破碎飞溅,池晃的脸受了伤,血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