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队,她的马车却已跟随仪仗离开皇宫,周边之人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各处要臣。
还未到主街,就能听见外面百姓齐呼万岁的声音。
林清稍稍掀开车窗的棉帘向外望去。
尽管天色尚早,但百姓们已经整齐的跪在街道两侧,虔诚地叩头行礼。
冬狩之行,一是缅怀先人;二是代民祭天,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
这个时代对于神仙之说可是极为重视的,李明霄怎会不知这一趟得要多少银子填进去,但祖宗规矩不能坏,也要满足百姓的期待,精神上给以慰藉。
林清在那一声声从凌乱到整齐的万岁呼声中,重新将视线移回到眼前的话本上。
书上的富家千金开始筹谋与穷书生私奔了,当她看到百转千回,穷书生为爱拒绝千金跟他吃苦的时候,马车的车窗被人敲响了。
林清往外面看了一眼,竟是武章。
武章骑着马,小声道:“陛下口谕,传您过去伴驾。”
林清应下,待周虎停好马车,这才由明月扶着下了马车。
车队已经到了城外,往前还能看见一抹明黄,往后就是如潮水一般无边无际的马车。
这会她停下,立马就有不少车窗的帘子被撩开,各式各样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想要攀附的……
林清垂眸,轻轻弹掉粘在衣服上的灰尘,抬步向前走去。
龙辇极大,就像是一个由龙纹与明黄交织而成的房子一般,前有六匹雪白大马,拉着辇车缓缓前行。
吴有福站在车外一处小台上垂手而立,看见林清过来,连忙伸手,示意拉林清上来。
林清挥挥手表示不用,脚上借力一跳,下一瞬已然安稳的落在了辇车上。
吴有福小声道:“董太傅刚进去。”
林清微微一挑眉,这个时间,难不成还有什么公事?
辇车的门已经被打开了,她走进去,辇车里的空间很大,中央处放着炭盆,两边设有桌椅斗柜,最里面是一张软榻。
吴德海正往炭盆里加炭,李明霄坐在软榻上,身旁放着一沓奏折,董太傅则坐在他旁边的小椅上。
董太傅已经六十多岁,身着绛紫官袍,头发花白,脸上略胖,皱纹倒是不多,蓄着半长的胡须,坐姿板正规矩,原本还带着笑意,一见林清,一张老脸瞬间拉长。
林清就当没看见,对皇帝弯腰行礼。
李明霄眉眼含笑,正要让人过来坐,就对上董太傅不赞同的眼神,抬起的手微微一僵,只得让吴德海再搬来一张小椅放在另一侧。
林清谢恩坐下,一抬头正能对上董太傅的脸。
董太傅看她那叫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李明霄低咳一声,“太傅刚刚提议,朕还需再斟酌一番,待冬狩结束再议。”
董太傅只得应下,又横了林清一眼,“陛下可还记得——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当年臣有幸被先帝看中,教授陛下圣人之言,有些话不中听,可臣却不得不说,还请陛下恕罪。”
林清:“……”
果然,一见面就得冲她来了,这不是等于指着她鼻子骂她是魅惑圣上的奸佞之臣么。
呸,老东西!
“臣也觉得董太傅这话说得在理,臣一心为君,便是被天下人误会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可太傅却不一样。”
她以指掩鼻,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太傅作为帝师,品行方面可得更注意些才是,也没听太傅有纳妾之说,这一身的脂粉气……也不知从何而来。”
林清这话就差指着董太傅鼻子骂他老变|态|了。
反正一个奸佞一个变|态,谁嫌弃谁啊,再给她上眼药,她不介意把他屁股底下那点破事都给扒干净了。
董太傅脸色骤变,怒气升腾,又夹杂着心虚,气得一甩袖子,想要李明霄给他做主。
李明霄安抚道:“太傅老当益壮,只是年岁已高,还需保重身体才是。”他对吴德海吩咐道:“把随行的太医叫过来,给太傅开几副温补的方子。”
林清差点笑出声来,瞧李明霄这刀补的,够义气。
董太傅一张老脸红了黑黑了红,一甩袖子,跟李明霄告退一声就走了,速度快得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等人下了辇车,门重新被关上,李明霄才无奈地看向林清,道:“董太傅好歹是一品太傅,下面门徒无数,也不怕他们为难你。”
“不是有陛下纵着我么。”林清还真就不怕那个董太傅,一品怎么了,王爷还不是被她抄了两个,底子不干净还敢跟她乱吠。
不是说她奸佞么,成啊,等回去她就开始进谗言。
她倒是要看看,董府能坚|挺到什么时候。
小椅太矮,坐久了不舒服,她干脆挪到软榻上寻了个位置坐下。
“朕也知道董太傅结党营私私受贿赂,不过他还有用,暂时得留着。”李明霄笑着将折子往旁边推推,让林清能把腿脚伸开。
吴德海跪坐在一边,瞪得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那可是龙榻,自古以来连太后都不能坐的,结果昭勇伯就这么一屁股坐上去了?!
他又看了眼随意被丢在一边的奏折,眼皮子又跳了跳,能带到龙辇上也要看的折子,就没一件是不重要的,看来这昭勇伯的位子还得再往上提一提了。
李明霄顺手将靠枕移到林清那边,“若三位卿家的心都朝一处使力,朕就得夜不能寐了。”
都到这份上,林清也懒得扭捏,懒散地依靠在明黄色的靠枕上,半眯着眼,大渊最重要的三位朝臣——太傅董安卿,大将军王尚,以及左相连杰。w?a?n?g?阯?f?a?B?u?Y?e??????????ě?n?2???2?⑤????????
她换了个姿势,“听闻董太傅与王大将军向来不合。”
李明霄:“不错,连相对这二人也有些意见。”
林清明白,这里面少不了李明霄的手笔,左右这三位得能干活,还得有点私仇,保证一出事就能相互拆台的那种。
但能混到这个位置的,谁不是老奸巨猾,稍微玩不好就容易翻车,为君之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明霄看她一副困顿难耐的样子,“听说你昨日才从司狱里出来?”
林清干脆闭上眼,“康王府事有蹊跷,天启等人还不知藏于何处,这桩桩件件的,捋不清,不太放心。”
李明霄看着她眼底略微泛起的青黑,略有些心疼,“几日没睡了?”
“我哪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每日亥前睡下,卯时起身,不论在哪可是都睡足了,就是啊……”困意上涌,林清只觉脑子愈加混沌,“每日一躺下,耳边便是那连绵不断的哀嚎惨叫;一闭眼,便是层层叠叠的白纸黑字红手印,有时候,似乎连那字迹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李明霄心里多了一抹疼,“睡吧,待会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