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村尾一户人家,轻轻敲了敲门。
一阵脚步声响起,院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
一七三解释道:“这是属下独子,名叫卫成,已经向管事报备过,之后会顶替属下,降为低等暗探。”
低等暗探不记数字,只能被上线单线联络,但会得到暗部一些特殊照顾,比如一份体面的活计或者按月进账的银两等等。
这种小事自然不用林清亲自负责,据点管事同意就代表此人已经受过考核。
待林清带着一众人员进入小院,卫成将门关上,行礼问安之后拎着灯笼在前面带路,直到后院的水井旁。
卫成将井绳拴在腰上,又把灯笼杆用牙咬住,麻利踏着井壁往下滑,灯光将下面照亮。
井壁湿滑,水面倒映着光亮,距离井口不足丈远,乍一看就如普通的水井一样。
卫成停在靠近水面的地方,借着绳子荡了几下,借力一跳,之后就看不见了。
地道就在那个位置。
众人排队依次而下,等林清钻进地道,里面的火把已经都被点燃,将地道照的通亮。
林清顺着亮光往前走,这村庄距离忘忧城距离不算近,开辟这样一条地道价值不菲,若无大渊朝廷支撑,寻常商户很难做到。
可即便这样,这条地道的质量仍旧不怎么达标,有几处甚至有些塌土。
一七三无奈的叹了口气,“按理这地方该在今年五月进行修葺,但城内出现那等变故,我们一时也不敢动弹。”
林清问道:“忘忧城内的管事出事了?”
按理来接她的人应该是本地据点的管事才对。
一七三解释道:“管事那边被明军盯上了,只怕一动就会露馅,只能安排属下前来。”
林清微微蹙眉,“只有咱们的人被盯上?”
“那倒不是。”一七三说道:“两日前明军突然将城中大商户都看管起来,咱们管事生意做得好,这才跟着倒霉。管事也怕暗中传讯会被发现,所以安排属下接应。”
一七三与据点管事不在一处,他往常为了搜集消息就在街角支了个面摊,小本生意,又是熟面孔,也就没人怀疑他,所以这会他那反倒是最安全的。
林清问道:“那边可带出什么消息?”
一七三道:“看管不算严格,倒也时有消息传来,听闻是城中缺钱。”
林清很是诧异,忘忧城这富贵壳子里竟然会缺钱?
一七道接着说道:“我们这些持有城中户籍的良民每日可到城主府领取五十铜钱,不少人一大早就去排队,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属下与卫成也会轮换过去领钱。”
林清颇为疑惑,城主府带头发钱,缺钱就把富商们的钱弄来继续给百姓发钱,倒有点劫富济民的味道了,可这怎么看都好像不大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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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突然开口:“发钱是个什么流程?”
一七三道:“需要一早上就去城主府门前排队,进门之后要先左拐进入一间宽敞的院子,跟着圣教徒宣读教义,而后愿意入教的便进右边的院子,能领取半两银子,不愿意的就领了五十铜钱原路出去。”
林清突然面容有点古怪,作为有上辈子记忆的穿越者,她对这个套路还是很熟悉的,只不过鸡蛋被换成了银子,过程也更简单粗暴。
但不得不说这招数格外有效,现代都那么多人被骗,放在这种民智未开的古代封建社会,百姓那还不得跟供奉神佛一样把圣教供起来。
怪不得圣教能把忘忧城渗入的这般透彻,连掌权者都没反应过来。
顾春见林清神情奇怪,不禁问道:“大人想到了什么?”
“若真是心善与民分利,就这撒钱的方法没有哪个朝廷能扛得住。”林清笑笑,接着说道:“我曾经接触过类似的案子,那是一位镇上的富户,为了给病重的妻子祈福,便每日亲自到村中布施,每位村民都会得到十个铜钱和一碗细米。
富户一连布施三日,第四日开始,村民得到风声,富户妻子的病需要大量的土地赐福,只要当日写下地契将土地抵押给他,翌日便能撕毁地契,布施的东西也改为三十铜钱和一袋细米。”
“这种糊涂事那些村民也信?”
林清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是天禄司百户尤文泽,也是跟她过来的四名天禄卫之一。
“总有人不信邪,等真正拿到了东西,第二天人就多了,第三次得有大半都信了,第四次富户直接拿着地契过户。”
尤文泽明白过来,“也就是说圣教和城主府的目的也是需要百姓手中家产?”
林清道:“也不一定,但必然是有大量利益牵扯,钱、粮、人、地,都有可能。”
说话的功夫,地道终于抵达尽头,从上面出来就是一处后院,院后不远就能看见城墙的上半部。
一七三早就准备好了一些破旧的衣物和泥浆。
林清他们没有户籍,如果穿着考究,一出门就会被人发现,暗奴这种身份如今才是最合适的。
都是各家藏起来的人,生面孔就很合理了。
不过依照卫家的情况铁定买不了这么多,加上怕有人眼贼看出不对,最后只有不会武功的顾春和暂时像个废人一样的林清最合适,其余人就此隐藏,暗中等待命令。
林清换上旧衣,往脸上抹了几把泥浆,确定看不出相貌,这才与顾春跟着卫家爷俩往外走。
出门就是一条巷子,卫家爷俩分别拿着一个灯笼在巷子里转了小半圈,而后步入主道。
这个时间街道上还是有些人影,他们皆是急匆匆的,后面跟着同样衣衫凌乱脏臭的男女,有些甚至还用绳子绑着。
巡逻时常路过,却仿佛看不见这些一般。
卫家的房子在南面一条偏街上,整条街都是上了年头的老房子,街边的排水沟里尽是些没有排出去的垃圾,散发着某种古怪的臭味。
一七三名叫卫达,等到了自家门口,左右一扫,确定没人后拿出钥匙将院门打开,等三人进来又将大门栓好。
卫家不大,院子很是整洁,角落放着两辆板车,车上放着出摊需要用到的工具。
屋子共有四间,靠西边的一间拆成两半,一半是柴房,一半是厨房,另外三间住人。
“我妻子早丧,只留下卫成一个儿子,他没成婚,但在外面捡了个女儿回来,取名春兰。”一七三怕人听见,也不敢再说敬语,小声介绍着如今家中情况,抬手指了下东边厢房,“春兰住在那屋,我与卫成一屋,旁边只剩一间屋子闲着。”
他将房门推开,房间还算宽敞,地面放着一张拼接成的木板床,就像是几个箱子凑在一起,上面再铺上茅草和被褥,把床箱往两边一推也就成了两张床。
忙了这么久,大家也都累了,便各自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