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冲洗了一下,连头发都没擦干,就直接栽进了床里。那股特别的味道还留在空气里,混着汗和热,他被包裹其中,沉沉地睡去。
梦里,汤遇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躺进一个极具安全感的怀抱。
他见到了逝别的母亲。
他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仿佛要把这些年积攒的委屈和疲惫一股脑全倒出来。他想告诉母亲自己有多想她,想问她为什么不等他回来就走了。
“妈妈……”他在梦里哭醒了。很残酷,睁开眼的瞬间,他又一次意识到母亲已经走了。
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偷偷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撑起身。
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硬纸片,像是从包装盒上撕下来的。
上面写着一句:「下次我会准时出现」
汤遇把纸片翻来覆去,正正反反看了几遍。
就这几个字?就这么走了?他怎么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不过……周竞诠的字倒是挺好看的。
他原以为这人该是那种学校里考试倒数第一、字迹潦草得像狗爬、会被老师当成反面教材举出来的类型……结果……嗯,是很工整,很漂亮的字,真是刮目相看了。
他在心里点评一番,算是“正式起床”。
正式起床的意思就是脑子真的醒了,至于身体有没有下床另说。
他龇牙咧嘴地坐起来,摸出手机,想着给阚静宜打个电话请假。
晚上的鹦鹉螺庆功宴他肯定去不了了,今天能不能下床还是个问题。
手机一亮,他愣了下。
阚静宜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他居然一个没接到。
他赶紧回拨过去:“喂……?”
“汤遇你再把手机打静音试试呢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阚静宜的语速一如既往,像机关枪扫射出一长串。
汤遇默默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我刚睡醒,没听见……那什么,晚上的庆功宴我就不去了——我感冒了。”
“睡醒?!刚睡醒?!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下午三点!!你昨天挑灯织毛衣去了!?”
“……”
“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
“你来我家干嘛啊,我又不用你照顾,就是小感冒。”
“……电话里说不清。你可千万别出门啊!”
“哦。那你给我捎个早饭吧,我要两个BigMac,一份大薯,再来杯香草奶昔。”
电话那头传来阚静宜深深吸气的声音。
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一每个字:“好——只要你给我乖乖在家等着——”
阚静宜遇到大麻烦了。
“倪翰生离婚的罪魁祸首是汤遇”的声浪正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远,且朝着一个完全失控的方向飞速前进。
——在接手汤遇之前,她一直是个很有自信的人。名牌大学毕业,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做到一线明星经纪人。后经猎头介绍,从业内的头部公司跳槽,转去给某位大佬的弟弟做经纪人。
这大佬便是钟毅文。
钟毅文想给汤遇找个事业上的保姆、生活上的间谍。于是阚静宜拿着两份工资,一份来自钟毅文,一份来自汤遇。
她之所以愿意接下这份工作,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从汤遇身上看到了一种难得可见的潜质,一种巨星的潜质。
当然,可能“巨星”自带腥风血雨的buff。无论汤遇说什么、做什么,总会有人跳出来挑刺,但同时也会有人毫无理由地喜欢他,愿意为他买单。
大众能在一夜之间把他抬到天上去,也能在一夜之间把他狠狠推进泥里。
昨天他还是凭舒扬这个角色被捧上云端的天之骄子,今天就成了众人口中的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而且舒扬这个角色太过深入人心,恶意更好找到一个落脚点。
“舒扬演得那么好,是不是因为本来就是那种人?”
“看他那长相,就安分不了……之前不是有传闻说他深夜骚扰倪翰生,结果在酒店门口被晾了一整夜,真是笑死了……”
……
因为阚静宜要来,汤遇不得不爬起来穿好衣服。他打算把昨晚的痕迹一并毁尸灭迹,结果转了一圈,卧室干干净净,垃圾也带走了……不错,不错,省了他些费力气。他随手把被单丢进洗衣机,换了干净的床品,坐到餐桌前。
要饿晕了……
阚静宜提着早餐进门。汤遇迅速接过纸袋,拿起汉堡刚要下嘴,又放下了,“……”
阚静宜呆呆地坐在对面,直愣愣地盯着他。
“别这样看我,这很影响我的食欲,知道吗?”汤遇抱怨。
“……”
阚静宜思虑再三,终于开口。
现在,倪翰生离婚的原因已经成了舆论焦点。粉丝们既怨他隐瞒婚姻,又不舍得骂自己偶像。以前不少人就对倪翰生接《譬如朝露》这种“非主流片子”不满,如今正好逮着机会,总算找到了理由开嘲。更糟糕的是,倪翰生这个龟孙子,连个面儿都不露,媒体电话也不接。显然打算冷处理最近的绯闻,结果是粉丝的怒火找不到出口,全都火力都集中到汤遇这里。
虽然岳夫亓说不在乎这些,影响不到下部戏,但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为了短期声誉,也为了汤遇未来的职业道路,她们必须马上做出行动。
“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选。”
“第一条路,主动出面。开个记者会,把话说清楚,逼着倪翰生不得不站出来澄清——实在不行就咱就打官司,把名誉损失降到最低。”
“第二条。我们干脆不理会,不回应,一条路走到黑。你就专心演戏,管他黑也好,红也罢,只要有好的作品,自然会有人为你说话。”
“顺便补充说明一下,第一条路必然会让你与倪翰生产生正面交涉的斗争,而且很难预测他那边会是什么反应……要是选择第二条路,你可能要承受一段时间的舆论影响……不知道你是否能受得住……”
汤遇一边听,一边慢慢咀嚼,手里的汉堡从开头狼吞虎咽,吃到最后越来越没滋味,剩下了一整个汉堡和大半袋薯条。
他拿纸巾仔细擦了擦手,靠在椅背上,不言不语。
他真没想到倪翰生是这种人,当缩头乌龟就是他的态度?天啊,他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将倪翰生有家室而拒绝自己,看做是有担当、有责任心的表现……他真是瞎了眼。
半晌,他抬眼看向阚静宜,淡淡来了一句:“我选第三条路吧。”
阚静宜:“……?”
汤遇很认真地说:“我要找人把他打一顿,让他主动给我道歉。”
当然,法治社会不能真这么干。但汤遇突然和打了鸡血似的,斗志昂扬,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