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阚静宜就接到了汤遇的电话。汤遇说,他出不了家门了,楼底下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人。
阚静宜两眼一黑,骂出声来:天杀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这北京是成了什么地界儿!她火速带了工作室的四个彪形大汉赶过去,解救汤遇于水火之中。上车后,她让司机绕着二环高架转了好几圈,反复确认没人跟上,才松了口气。
“你最近别回家了,我会尽快给你找个新住处。”她揩了揩脸上的汗,提议:“要不回地安门那边儿住吧?你爷爷奶奶肯定想你了。”让汤遇回地安门住是最佳选项,安全、隐蔽、还有人能看着他。
汤遇摇头:“不行。我要是回去,每周都得碰见钟毅文。”钟毅文固定周末都会回去看望两个老人,即使汤遇平日里回家,也一定会避开这个时间。
阚静宜叹了口气:“那去石雨家?”
“也不行。他跟爸妈住一起,我去多尴尬。”
“那窦钧呢?”
“窦钧在五道口住宿舍呢。”
阚静宜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去我家住吧。”
“男女有别。我怎么能去你家住?”
阚静宜翻了个白眼,“要是早两年,我都能把你生出来了。再挑三拣四,你干脆搬去桥洞子底下好了。”
汤遇忽然冒出一句:“还有一个地方——”
“哪儿?”
汤遇让阚静宜开到了周竞诠家。
“这什么鬼地方?天老爷,这……这……真有人住这儿吗?”
周竞诠家可谓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人迹罕见之地,连北京市地图都没有任何标注的老旧小区。
“当然有人住。”汤遇单手解开安全带,“我有个朋友在这儿,你就在前面那栋楼把我放下好了。”
阚静宜狐疑地看他:“不是骗我的吧?你什么朋友住在这种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我朋友多了去了,你才认识我多久?”汤遇一脸无辜。
一年零五个月。阚静宜自认为很了解汤遇了,可现在……她盯着那栋漆黑的楼道,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要不我陪你上去吧……来这种地方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怕,还是有些怕的,但他摇摇头:“用不着,我自己上去就行。”
“……”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回见。”他拉开车门,强装镇定下了车。
依稀记得……当初那个红房子经理给他的纸条上写了三单元七零一……”
这地方外表看起来破旧,实则楼道里更破,水泥浇的台阶,生锈的铁扶杆,还有堆在角落里的纸壳垃圾。他一口气爬上了七楼——这层高都没有电梯,真的符合建筑规范吗!?
汤遇气喘吁吁地敲了敲门:“周竞诠——?”
没人应。
难道不在家?忘打个电话了,想着他便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嘟……嘟……嘟——”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那边终于有人接起:“你好?”
是周竞诠的声音,背景里还伴随着一些叮叮咣咣的杂音,听起来像是什么液压、或者机械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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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儿呢?”
“汤遇?”周竞诠声音一滞,“……现在需要我去找你吗?”
“你不用来找我——”
“我现在在你家门口。”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
他只好解释:“我有点急事,想来你家躲一阵。不行吗?”
没有不行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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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垫下面有钥匙,你可以先进去。”
汤遇低头踢开脚垫,果然看见了一把钥匙,“找到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对面很短促地应了一句:“现在。”
汤遇用钥匙开了门——
“……”
说实话,他从小到大没住过这样的房子!
就算当年逃去日本上大学,住的学生宿舍也比这条件要好,就算前段时间在港岛拍戏住了个三十平不到的小套间,好歹是个五星级酒店,处处精致讲究、装潢豪华。
而眼前这屋子,不单是面积小的问题,更有一点……也太简陋了吧。
水泥地面,一眼望到头。家具数量屈指可数,一张铁架折叠床,一张布艺双人沙发,一张茶几。就这样,没了。要是想解解闷,看个电视——
连个电视都没有!
“……”他沉默了。
他应该抛弃尊严,去住石雨家大别野的。就算和石雨爸妈同住一个屋檐下又能怎样?
石雨家有按摩浴缸,有高级电视,还有两米的大床。
他站在原地片刻,想了想,还是等周竞诠回来之后再走吧。这样不打招呼就来,再不打招呼就走是不是很没礼貌?他走到那张布艺沙发边,局促地坐下。
他再次环顾一圈,嗯……简陋是简陋了点,好在干净整洁。
地面没有垃圾,垃圾桶摆放整齐,折叠床上的被单抻得平平整整,空气里也并无异味,唯一一点不足,就是太冷了。沙发旁边仅一小片暖气,而且现在还是晌午,那夜里指不定冷成什么样子。
汤遇自认为是很有边界感的,直到周竞诠进门,他仍旧保持双腿并拢,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没有乱动任何一样东西。
这房子小得很,大门一开就是沙发,无任何回旋空间,所以周竞诠一进来,便正正与他对上了眼神。
“……”周竞诠慢慢摘下围巾和手套,北京已是深冬了,他穿的还是那件旧旧的黑色皮夹克。皮革被寒气冻得冷硬,他抬了抬下巴,解开脖颈处的卡扣。
他们始终对视着。
“出什么事了?”周竞诠开口。
汤遇本想吐露实情,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他突然想逗逗这个人,他眨眨眼,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被家里扫地出门了。”
在周竞诠心里,他大概一直是个出手阔绰、毫无自立能力的富二代吧。要是他突然落到这种穷困潦倒的境地,对方会是什么反应呢?
“你不是……独居的吗?”
他被周竞诠的问题噎住了,“……是独居,但不妨碍我那个房子被卖了啊……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没地方去……周竞诠——你能不能收留我,让我在你这儿住一段时间?”
他一改过往的趾高气昂。
他很想看清周竞诠听到“没钱”二字之后的表情——
周竞诠皱了皱眉,似乎在缓慢地消化这个消息,几秒后,他将刚摘下的围巾和手套重新戴上,迅速推门而去。
……?
汤遇愣在原地。
啊?这人不会被他吓跑了吧?……是玩笑开过火了吗?
一阵懊悔立即从心口涌上来。他明明才是那个最清楚、最明白的人,他们不过是简单赤裸的金钱关系,但自己刚刚为什么非要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