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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社会风云突变,林父因涉嫌通敌被捕入狱。林家失势,林君慈被迫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
他必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日本人。
他与松野惠里匆匆敲定下婚期,筹备了一切婚礼事宜。
可就在婚礼前夜,林君慈在屋内无意听到熟悉的马鸣,他心中猛然一震,循声而去,竟看到遍体鳞伤的阿孝正趴在干草堆上,握住了Osaka的缰绳。
原来阿孝命大,被渔民所救,拖着残躯,悄悄潜回了林宅。
这是他来见林君慈的最后一面。他恳求林君慈与他私奔,离开湾岛,前往香江。
“少爷,跟我走吧。我们带着Osaka,一起去香江。”
……
此处是一个戏眼,林君慈的决定,将影响整个故事的最终走向。
汤遇需要在这一场戏里,从答应阿孝的话语后,完成一个从马厩走到婚房的长镜头,虽然镜头只是聚焦背影,但他也需要真的哭出来。
汤遇哭戏可谓业内一绝,感染力极强,自他迈出的第一步起,泪就落了下来。他的脚步渐缓,肩膀起伏,抖动——此刻,镜头正完全聚焦于他的背部,被西装布料包裹的肩胛骨,不断收缩、又展开,他将头深深埋下去,却没有发出一声啜泣。很快,他完成一个深呼吸,重新挺直脊背,以林君慈一贯矜贵、骄傲的姿态,来到婚房前,推门而入。
门页合上——
“cut!”
这条镜头使用手持摄影机拍摄,以营造晃动的纪实感,将人物情绪的震荡放大到极致,所以肩扛摄影机的摄影师从门口撤出来时,已是满头大汗。
可喊停之后,汤遇却迟迟没从房间里出来。
外头的片场安静得有些压抑,大家对视一眼,又不敢随便出声,只能在原地僵着。
突然,那扇掩着的门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克制的呜咽声。
“……”
“……怎么了?”
“啊?不会吧……”
众人望向那扇门。
——汤遇哭了。
本想进去关心一下的妆造老师,被岳夫亓一手拦住。他轻轻摇头,示意大家先不要进去,让演员发泄一下情绪。
汤遇是大名鼎鼎的体验派,当年拍他们《譬如朝露》也是这样,一条戏下来,即使喊完cut,汤遇还会再哭上半个钟头,可等他把那层情绪彻底消化完,再回来拍下一遍时,就会演得更出彩。
“你就让他这么哭?”一道极为冰冷的声音穿透安静的现场。
人群一分,只见周竞诠从远处走来,脸色阴沉得吓人,尤其是他脸上的妆造还未卸,那些血污衬得眼神更加阴鸷了。
岳夫亓摆摆手:“不用管他,他自己会平复的……你等着瞧吧,一会儿再来一遍,他比这哭得还厉害。”
“……?”
周竞诠差一点就要揪住岳夫亓的衣领。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还是忍住了。
“岳导,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的。”他冷冷丢下一句话,径直朝那屋里走去。
——身为导演,就能这样肆意消耗演员的情绪吗?
——身为导演,就能这样理所当然地拿演员当镜头的燃料吗?
如果周竞诠没做过演员,可能真信了这一套鬼话了。
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平复和愈合一说,演的时候你的大脑知道是演的,可身体并不知道——戏是演的,泪是真的,如果不能及时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对演员精力和情绪的消耗是巨大的。
片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在意、不心疼也就算了,可那是他的人、他的宝贝,他心疼。
周竞诠进了房间后,将门关上,又反锁住。
婚房里还未布光,关上门后,光线很暗。汤遇就蹲在墙角,双臂抱肩,头垂得很低,把自己蜷成一个很小的存在。
看到这一幕,周竞诠连进来要怎么做都忘记了,无形中有一只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攥得发红、攥得流血。他凭本能快步过去,抬手覆上那已经哭得湿热的发顶。
汤遇抬头,看到是他,眼泪便流得更猛、更烈,上气不接下气地挤出一句:“你、你怎么……进来了?”
“……”
男人无言,将他从地上一把捞起,双手分开他的大腿往上一提,挂到腰上。
“啊……!”
周竞诠稳稳抱着这份重量,几步来到林与松野惠里的婚床边坐下,让汤遇乖乖在自己腿上呆着。他们面对面,鼻尖几乎相贴,“……”
“好了汤遇,不哭了。”他亲了亲那张又湿又皱的花猫脸,“你老公不是还在这儿的吗?你哭什么?”
汤遇被强行岔开思绪,慢半拍地冒出一句:“你又不是阿孝……你……”说到一半,他便意识到对方指的根本不是角色,“周竞诠你真烦人……谁让你那么自称的?”他恼羞地抱住男人的脖颈,将鼻涕和眼泪全擦在对方脖子上。
“……”周竞诠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自主地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汤遇,你以前拍戏的时候,也会这样哭很久吗?”
“不记得了……”
汤遇说的是实话,他不喜欢记住悲伤,他的大脑总会选择性地忘记那些悲伤的情绪和时刻。他以前也都是这么做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他认为自己是演员,共情角色,为电影牺牲一点自我,这很正常。
下一秒,男人突然向后一倒,两人齐齐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汤遇被突如其来的失重吓了一跳,连忙撑在对方的胸膛上,瞪圆了眼睛。
周竞诠盯着他,顿了片刻后,认真道:“你记住,以后再遇到难以出戏的情况,就想想今天。”
“想今天……?”
话音未落,周竞诠突然握住汤遇的后颈,猛地往下一带——唇与唇相接,用力一吮。
“想你今天……”男人贴着那被吻得发颤的唇,低声、迅速、恶劣又克制地说:“在片场跟你老公偷情了。”
“……”
房间里的哭声果然在周竞诠进去后,停了。
而后所有人眼巴巴地站在原地,等俩人出来,结果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人,最后岳夫亓叫人去敲门,才把那俩人召唤出来。
周竞诠先出来的,脸色不见刚才的阴沉,出来后直奔助理要烟和打火机去了。
汤遇跟在后头,看样子是已经平复情绪,可他的眼睛红得特别厉害,咦……?嘴怎么也肿了?……奇怪。
下午,片场气氛缓和了一些。
汤遇从彭辛粤口中得知,上午周竞诠呛了岳夫亓一口。
“什么?!”
这可不行!
导演是整个剧组话语权最大的人,要是周竞诠把岳夫亓给得罪了,那以后还不得被穿小鞋?
他赶紧让周竞诠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