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街道办。
一夜的深思熟虑，并未让陈远感到丝毫疲惫，反而精神奕奕。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尽在掌握的锐气。
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摊开的文件上。
文件头版，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几个大字——“关于深入开展四清运动的指导意见”。
陈远的眼神深邃，刘海中那种盘踞在院里作威作福的观念，简直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他不再犹豫，取出一张崭新的稿纸铺在桌上。
拧开英雄牌钢笔的笔帽，笔尖在墨水瓶里轻轻一蘸。
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迹，开始在稿纸上显现。
“关于重选南锣鼓巷90号院管事大爷的申请”。
写完标题，他停顿片刻，目光沉稳，将刘海中平日里的作风问题，以及院内群众的不满情绪，有理有据地一一罗列。
通篇报告，未提半句私人恩怨，全是从整顿基层风气、响应上级号召、为民服务的高度出发。
字字恳切，句句在理。
检查无误后，陈远拿起这份刚刚写好的申请，起身朝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
“咚咚咚。”
“请进。”
王主任的办公室里，陈远将手里的文件恭敬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主任，这是我写的一份关于基层组织换届的请示，想请您批示一下。”
王主任闻言抬起了头。
她拿起那份申请，一字一句地仔细看了起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随着阅读的深入，王主任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一丝赞许。
“整顿基层风气……这个提法很好嘛！”
王主任放下文件，摘下眼镜，看向陈远的目光充满了欣赏。
“南锣鼓巷那个刘海中，我也略有耳闻，群众反映他的作风有些霸道，你有想法，有冲劲，敢于碰硬骨头，很好！”
陈远站在桌前，身姿笔挺，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
“主任过奖了，我只是觉得既然身在这个位置，就该为群众办点实事。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将社会主义精神落到实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决心，又拔高了格局。
“说得好！”
王主任十分满意，毫不犹豫地在批示的末尾签下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
签完字，她将文件朝陈远面前一推。
“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去办！”
王主任的语气斩钉截铁。
“放手去干，咱街道办就是你坚实的后盾，出了问题我担着！”
“谢谢主任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陈远接过文件，郑重地说道。
就在陈远准备转身离开时，王主任却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小陈。”
陈远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
王主任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表情变得严肃了几分。
“既然要整顿，那就干脆搞得彻底一点。”
她的目光从批示文件上移开，直视着陈远。
“南锣鼓巷居委会的妇女委员和文教委员，也一并重选了！”
陈远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静待下文。
“正好，上头对扫盲和妇女工作抓得越来越紧，要求我们要大力推进扫盲运动，过段时间会有上级领导下来抽查工作成果。”
王主任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这件事办好了，是能给咱们街道办长脸的硬政绩！这是信任，也是担子，明白吗？”
这哪里是担子，这分明是王主任送上门的政绩和权力！
陈远立刻立正，语气铿锵有力地回答：“明白！请主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陈远充满干劲的样子，王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去吧。”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陈远反手将门关上，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走到办公桌前，郑重地将那份签好字的批示文件锁进了最下面的抽屉里。
这份文件，就是斩向刘海中的第一刀。
陈远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陷入了深沉的思索，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摆在他面前的，是三个关键的位置。
管事大爷，妇女委员，文教委员。
刘海中这个位置必须撤下，这是对他嚣张气焰最直接的回击，也是杀鸡儆猴。
至于接替的人选，许大茂那个尖嘴猴腮的蠢货身影，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野心够大，脑子却不够用，也能当个提线木偶，用来制衡院里那几个老家伙。
接着，是妇女委员。
这个位置更为重要，关系到院里一半人的思想动态，必须得是自己的人。
秦淮茹那妖娆妩媚的身影，第一时间浮现在他的脑海。
但仅仅一秒，就被他毫不犹豫地划掉了。
不行。
他和秦家的关系，院里不少有心人都看在眼里，这个时候提拔秦淮茹，痕迹太重，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更关键的是，他不想让苏婉，听到任何不必要的风言风语。
秦京茹同样不行，一个道理。
陈远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窗外，思绪飘向了四合院的后院。
后院……
一个穿着得体，面容姣好，但眉宇间总是带着一抹忧郁和疏离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娄晓娥。
这个人选，倒是还算合适，名声不错，而且和自己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对自己自然会言听计从。
至于唯一的隐患……
那便是她那资产阶级的家庭出身。
这在如今这个年代，既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污点。
她的出身确实是个麻烦，但在他手里，这未尝不能变成一个优势。
一个出身不好的人，想要在新的时代站稳脚跟，就必须有所表示，有所依靠。
而他，就是娄晓娥唯一的依靠。
提拔她，既能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又能对外摆出自己不拘一格、团结一切可团结力量的姿态，这步棋值得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