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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餐厅

    好不容易送走程砚晞这尊大佛,程晚宁松了口气。

    她上楼时,正巧赶上寿宴的结尾。

    “抱歉爷爷,刚刚表哥在跟我谈事情,耽误了点时间。”她满怀歉意地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是一串翡翠手镯,“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程段升接过礼物,因程砚晞带来的怒火总算缓和了几分:“晚宁,少跟那混小子接触。”

    程晚宁乖乖应了声“好”,声音软糯又不显粘腻,听起来沁人心脾的舒服。

    程段升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这位小孙女怎么看怎么乖巧懂事,再对比刚才逼得他破口大骂的大孙子,他不禁陷入沉思。

    该说是程国伟那家伙教育失败呢,还是程砚晞天生反骨呢?

    天底下,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冷血的丶智商极高的丶野心勃勃的丶手段狠毒的丶天生坏种的……

    这些偏偏全被程砚晞占了,一个不落。

    这些光是拎出来一个就很可怕的元素,要是聚集在一起……

    程段升不敢想象,那人该会多危险。

    做他们这行的,心肠子就是要越狠越好,可狠过头了只会适得其反。

    程段升是正统的中国人,结婚后来到东南亚发展事业,一呆就是几十年。

    他总共有一儿一女,程国伟和程允娜是他的亲生骨肉,宗奎恩则是程允娜看上的泰国男人。

    虽然是赘进来的男人,但宗奎恩的事业能力一点也不逊色于程国伟,进门后便得到了老爷子的器重。

    程砚晞是程国伟的儿子,名义上是程段升的孙子。本来老爷子打算把程砚晞培养成下一个宗奎恩或程国伟,没曾想用力过度,养出了一个什么都不顾的反骨东西。

    尽管连程国伟都看不惯他这个儿子,但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后代,也不好真拿程砚晞怎么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胡来。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程砚晞越来越过分,甚至私自用法子垄断了程国伟在芭提雅北部的市场,把他的赌场占为己有。这才导致程国伟急匆匆赶去春武里府,连寿宴都没来得及参加。

    连自己亲生父亲的地盘都敢争,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程段升被这个孙子整得愈发不安,内心隐隐感觉他要搞出什么大动作。

    真的等到那一天,不仅程国伟丶宗奎恩和程允娜,连他自己都在劫难逃。

    而老爷子之所以不待见程砚晞,还有个致命的原因——

    他是个私生子。

    程国伟年轻时和一个叫宋娅的女人在一起,直到和正室结婚时,还没和她断清。宋娅先帮他诞下一个儿子,就是程砚晞。两年后,正室也生下一个儿子,取名程贺。

    程段升看不惯宋娅,同样看不惯那个女人的孩子。

    后来,宋娅死了。

    可惜的是,程贺和他母亲也因意外死在了同一年。

    于是,程段升和程国伟不得不重新花费大把心血培养程砚晞。

    不得不说,程砚晞的确是个天才,不仅天赋异禀,而且学什么都快。很多事情甚至不需要教,便能无师自通。

    可天才和疯子的差距,仅仅在一念之间。

    在无可救药的黑暗地带中,秩序和同情心本就是禁忌。

    利益与欲望掺杂的灵魂,注定会踏上一条疯狂的不归路。

    事情一度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他们已经控制不住他了。

    -

    寿宴结束,程晚宁不敢怠慢,立即找到父亲询问程砚晞的事。

    从宗奎恩口中得知,程砚晞确实是她表哥,只不过生性叛逆,跟家里人关系不和,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可他们之间,不像是之血浓于水的家人,倒像是深仇大恨的敌人。

    程晚宁提出一个致命的问题:“爸爸,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宗奎恩犹豫片刻,编了个还算委婉的职业,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听到父亲的答复,程晚宁不可避免地惊叫出声:“电信诈骗?那不是犯法的吗?”

    事实上,程砚晞干的事儿可比电诈严重得多。

    程家做得本来就是违法生意,只不过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儿对此一概不知。

    考虑到家世的隐蔽性,宗奎恩攥住她的肩膀,情绪略微有些激动:“晚宁,你不用干涉这些。他干什么都随他,千万别让他影响到你。”

    程晚宁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多少个人提醒她。

    那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就像一枚极其不稳定的危险因素,说不清何时就会威胁到其他人的利益,搅乱世间本就浑浊的水。

    她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逐渐接受了这个极度危险的男人是自己表哥的事实。

    听宗奎恩说,程砚晞这段时间都会在曼谷呆着,所以见到他是不可避免的。

    而程晚宁盘算着,自己明天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陪他吃饭。

    -

    约定的日期逐渐逼近,程砚晞如约而至出现在了校门口。

    大概十米之外的距离,还是初见那夜的夹克外套,单调的浅蓝被他宽阔的肩膀撑起。

    程晚宁背着书包低下头去,试图借着人群的掩护溜走。

    低沉的嗓音从校门那头传了过来,叫停她的脚步:

    “程晚宁,过来。”

    她脚步骤然一顿,认命般地挪了过去,映入眼帘的还有另外一人。

    那人身材健壮,小臂足足有她两个胳膊粗。肤色比程砚晞黑一点,胳膊外侧有道长疤,像是常年训练过的痕迹,站在那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但要论压迫感,还是程砚晞更胜一筹。他虽然总是一副散漫的样子,有时还会笑,可笑容分明是冷的,让人捉摸不透。

    程晚宁打量一番眼前的男人,视线掠过旁人停留在程砚晞身上:“表哥,他是你的朋友吗?”

    “这是我的保镖。”程砚晞扫他一眼,浓密的睫羽下掩去几分淡漠,“辉子,走了。”

    路边停着一辆无比惹眼的劳斯莱斯幻影,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

    上车前,程晚宁轻轻拽住程砚晞的衣尾,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我们是亲人,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呢?”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谁说没见过?”

    对上她探究的目光,男人一脸懒散地微眯起眼,语气裹挟着意味深长:

    “我们见过,不止一次。”

    ……

    程晚宁懒得思考程砚晞话里的深意,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他们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面。

    她跟着两人来到市中心的一家顶奢餐厅,站在大厦入口,抬头看着一眼望不见顶的高度,程晚宁目瞪口呆。

    “愣着干什么,需要我请你吗?”程砚晞抬眸睨了这边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

    计划中去小吃摊享用馄饨面的幻想化为泡影,她迫不得已跟着程砚晞迈入奢侈餐厅。

    breeze是个露天餐厅,位于statetower的52层,被称为“世界十大最尖端的餐厅”之一。

    电梯开门后直达场内,斑斓的霓虹灯闪烁,日落的橘光与餐厅的紫灯交汇,构成一道无与伦比的风景线。

    不等她欣赏完美景,程砚晞就自顾自地找了个空位坐下,而辉子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他后方。

    程晚宁坐在程砚晞对面,每逢抬头,便对上辉子灼热的目光。

    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关注自己,只感觉吃饭时有个人盯着怪怪的。仿佛她稍微说出什么对程砚晞不敬的话,对方就会瞬间掏枪对准自己。

    似乎是看出了小姑娘的顾虑,程砚晞边切牛排边开口:“辉子,我家表妹比较怕生,你先回去休息吧。”

    话一出口,辉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自觉乘电梯离开。

    被包场的餐厅内没有其余顾客,辉子一走,偌大的场地只剩下寥寥两人。

    当真正变成二人世界的时候,程晚宁反而更不自在了,无处安放的双手攥紧餐具,不知如何是好。

    反观圆桌对面的人,一直专心致志地切着牛排,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将牛肉切割成均匀几块,举手投足间宛如贵族少爷般优雅矜贵。

    黄昏透过高楼间的缝隙,醉倒在浮沉的光影里。点点碎金为垂眸的男人打上一层底色,切割出眉弓骨深邃的剪影。

    万籁俱寂的日落,紧迫不安的情绪勒紧她的呼吸,心跳欲盖弥彰。

    程晚宁想起菲雅先前拜托自己的任务,斟酌着开口:“表哥,你有line账号吗?”

    前些日子,菲雅在别墅门口见了程砚晞一面,当天便托程晚宁打听他的联系方式。

    闻言,程砚晞有些意外,难得抬起头,给了她一个正脸。

    他迟疑片刻,一串数字从口中冒出。程晚宁连忙从书包掏出本子,一笔一划地记下。

    她注意到其中的几位数字,下意识认为那是他的出生日期:“0728,是你的生日吗?”

    程砚晞很快否定:“不是。”

    七月二十八号,是他从那个魔鬼地方走出来的时间。

    于他而言,那是比生日更重要的日子。

    至于那串毫无意义的出生日期,没有人会留意,包括他自己。

    生日有什么可庆祝的?

    饶是傲骨尽焚,也只能濒临死亡。

    不过是庄周梦蝶的把戏罢了。

    ——生日不值得被铭记,蜕变才值得。

    哪怕是极致的黑。

    便是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