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妖魔喜欢玩这样的把戏,每次把夺取的再还回一小点,沾染过妖魔的血气让凡人表面看似神完气足,内里却日渐亏空,觉察时往往为时已晚。民间传说中,经常讲山精狐魅将贪图美色的男子骗成干尸一具,正是隐喻这类妖魔。
霍清源皱眉道:“你没有与戴晟说这件事?”
“没有。”城主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他会想办法医治我,又或许怕我死得太快,就把定下的日子再提前……我不敢赌他的好心。”
霍清源动了动嘴唇,不知要说什么好。城主短促地喘了几口气,继续道:“后来我夜里悄悄请医师看诊,先后三个,都说命不久矣。拖着这样的身子涉险,多半是死路一条,但仙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逢水城近年来仿佛鲜花着锦,其实延国朝中正斗得天昏地暗,谁都想向这里插一手。夫人去后,我年纪轻轻,难担大任,衡文书院此时遣人来要我协助,没给我说不行的余地。既然如此,能换来他们一时庇护,算是没白托付……唉,这些俗事,在仙长听来大概没什么意思。”
霍清源低声道:“活在这世上谁也不容易,你我又有何区别呢。”
城主扯了扯嘴角。她说:“不过,万一衡文书院不守承诺,守备府都是些凡人,去哪里说理?就当是我小人之心,总之我不敢全信他们。”
“所以你才把我找了来。”霍清源点了点头。
“邀你来时不诚心,到了之后又是一番花言巧语,真是对不住。”
城主这样说着,虽然虚弱得话音无力,笑容中仍是带着几分狡黠:“我不是请仙长来保护我的。只要有你的见证,衡文书院日后想做什么,总要掂量一下风险。毕竟,这样也算是你们仙门之间的事情了,是不是?”
“城主不必抱歉。”霍清源洒然道,“我又不是白跑一趟,你拿出大师兄的信物,哪怕你叫我上门去和衡文的人撩架,我也会去的。”
谢真:“……”
什么信物,哪来的信物,他怎么不记得还有这回事了啊!
“昔年剑仙于我们翟氏有恩,我怎会借着这个去得寸进尺。”城主黯然道,“夫人并没有提及过要怎样对待这件信物,只是要我保管,我想她一定是更希望把东西留在逢水城。要责怪的话,就等我自己去与她解释好啦。”
她看着霍清源,问道:“仙长,剑仙曾经……有再提起过我们夫人吗?”
“我倒是很想答你,”霍清源苦笑道,“但这种事情,大师兄提也不会跟我提啊。”
“你们聊够了吗?”长明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
谢真:“……”
听那语气,他已经不耐烦到一个地步了。只听长明又用他从繁岭部学来那种粗暴语气道:“有药她就死不了,遗言差不多说几句就行了,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把人活着带回去吧。”
说完他不再等待,转身就继续往前走了。
谢真无奈地看了霍清源一眼,转过身,听着后面脚步声响,是霍清源抱着城主跟了上来。只听他念叨着:“道友刚才还出手救人,明明做着怜香惜玉的事,讲话这样硬邦邦,叫人多误会你的好心啊。”
长明:“谁怜香惜玉了?你快死了我也给你贴一张怎样?”
霍清源:“……”
*
被这么一打岔,耽误了些时候,一行人走的比方才更快了。左右城主如今不靠自己走,不用怕掉队。
谢真也不晓得如今长明是靠什么带路,只看他每到岔道,选起来都毫不犹豫,多半是胸有成竹。他想了想,对霍清源道:“问起来或许有些冒昧……你已经拿到先城主的信物了么?”
“自然。”霍清源笑道,“莫非你也是对我们大师兄仰慕已久?”
谢真:“……”
行吧,只能忍了。他答道:“只是讲到这里,实在十分好奇。”
霍清源:“嗨,谁能不好奇呢,要不然玄华箴言也不会卖的那么好了是吧。来都来了,城主不介意的话,给你说说也无妨。”
谢真暗想还好是背对着这家伙,要不他简直都快控制不住表情了。
耳边听到城主细若蚊呐地“嗯”了一声,霍清源便道:“说来要叫你失望了,那信物既非稀世珍宝,也非女儿家的首饰,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剑谱。”
谢真心中道了一声“原来!”,终于记起了前因后果。
那年冬天,初雪来得格外早。他下山后自北向南一路走来,处处银装素裹,飞雪就好像要伴他左右般,久久眷恋不去。
长明早些日子送信来,约他在永安关见面,赶上时候,或许还能一同赏雪。结果雪是来了,约定之日过了许久,长明却迟迟没现身。
永安关的桃树仿佛遍开梨花,距他在此处斩妖那一年,已经过去好些时候,但他走在城里还是会叫人认出来。他索性就住在正清观里练剑,没事与巡查到此的灵霄互殴……不是,切磋一下,倒也不是虚度时日。
只是他还是心有挂记。长明甚少爽约,来迟都几乎没有,他总担忧他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眼看一日日过去,他暗下决定,倘若再过半月还是没有消息,他就去深泉林庭探上一探。
当然这个是不能与灵霄说的。灵霄压根不知道他在这里是等长明,知道了估计他就没清净日子过了。
隔天灵霄回了太微山,前脚刚走,后脚延国妖魔作乱的消息就从衡文书院传到了永安关。谢真岂能坐视不理,当下就交代了下正清观里小弟子去报师门,叫人随后跟上,自己一人一剑,冲到逢水城把那只虎妖收拾了。
虎妖乃是积年的老妖,据说背后还有延国朝中哪一系的推波助澜,究竟怎样谢真不清楚,但既然都出来祸乱人间了,被砍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这妖族从延国深山出来,流窜作案,刚到逢水城开始大展拳脚就踢到铁板,着实死不瞑目。饶是如此,逢水城也饱受妖魔为害之苦,对出手救人的仙长是千恩万谢。谢真推拒不过,还是应城主之邀,在守备府的宴席上做了一回上宾。
酒过三巡,当时的城主翟夫人亲自换了衣裳,献了一支舞。后日人们的传说中,均称那场舞妙曼绝伦,翟夫人宛如天仙下凡,叫在座众人包括剑仙在内看得如痴如醉……至于那舞跳得是什么,有人说是月上仙娥,有人说是海中鲛人,有多少个传说,就有多少种说法。
这也不奇怪,真正在宴席上见过的人毕竟不多,口口相传就变了模样。而在主座上从头看到尾的谢真,如今记起来的却与那些不同。
“翟夫人跳得是一支剑舞。”霍清源说道。
不错,谢真想。隔了这样久,他快要记不得还是个年轻姑娘的翟夫人长什么样子了,想来应该与如今的城主不太像。不过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