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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32

    可知道这样的散修会去做什么?你连仙门中人的烦愁都不懂,以为你游历四方,喝过凡人酿的酒,用过凡人的剑,听过凡人讲的故事……你就觉得你已经入世了?”

    谢真冷冷道:“我从不对凡人出手,也救过许多性命,我不觉这哪里错了。”

    “你当然没错。”星仪道,“但你也要知道,凡人不是要你小心哄着的懵懂孩童,也不是向你乞怜的小猫小狗。你觉得他们受我引诱,是一时不察的无知之举,然而他们只是抓住了我递给他们的刀剑而已——否则,他们还能去求谁呢?”

    “所以你还给他们的就是……”谢真差点没忍住,却还记得翟歆并不知道霜天之乱的事情,勉强将要出口的话换了个说辞,“就是这样悲惨的下场?”

    “他们要的,我已经如数给了他们。”星仪微笑道,“反过来说,其实他们也给不了我什么,我还往里贴补了不少。或许你不相信,但我是真心想助临琅一臂之力……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谢真原本正怒气上涌,听到这句“很有意思”,心中刹那间雷光一闪,将那隐隐约约的念头照得雪亮。

    他问道:“那么你对陵空,也是于心无愧么?”

    话音落下,星仪面上那从容不迫的笑意,总算缓缓收了起来。

    他们依然在湖面上前行,只是这仿佛极为漫长的沉默中,唯有北风拂过的叹息绵延不绝,朝着灰暗的天际消逝而去。许久,星仪答道:“这个,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122章踏雪行(五)

    谢真原本只有六分把握,当星仪久久不言时,便知道这一回是猜中了。

    对于星仪,这显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往事,而谢真又何尝不是暗自心惊。那些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记述,被这条线一串,其中关联纷纷浮现,让他豁然开朗。

    当年与陵空在白沙汀中避世隐居的,正是那个后来前往临琅,接任星仪之位的剑修。这中间想必还有什么摩擦,以至于星仪不再造访白沙汀,而陵空这目下无尘的人物,也对临琅这凡人小国有所留心。

    照阵灵小李的说法,那个剑修不仅到过白沙汀的洞府,也曾出入王庭,身怀陵空的十足信任——虽然是有点不吉利,但谢真不禁想到,这几乎就与长明待他差不多了。

    陵空在白沙汀洞府中藏有的阵法图录,对他全不避忌,恐怕他亲手设下的三处秘境,星仪也有所知晓,甚至搞不好里面也有他的手笔。

    星仪谋取三部血脉,对王庭了如指掌,他将翟歆封印的地方,就在第二处秘境地宫的头顶……种种令人疑惑之处,原来只有一个最简单的解答:他根本不需从哪里探明这些,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直到如今,谢真也还不知道星仪到底是妖族还是修士,除了他的来历,他的真身也仍还在迷雾之中。他简直数不清这人有过几张面孔,除了罩着面具的金砂化身,以及眼下用的翟歆的身体,千愁灯中见到的那个,肯定也是用幻术造出的假象;他在陵空的镜子里倒是见过一张看起来很像好人的脸,那时他并不知道那个是星仪,可倘若那才是真容,安游兆为什么又说他与谢真如今的花妖相貌相似?

    蝉花……星仪一口叫破他的血脉,顺带也看穿了他复生前后的缘由,还对他们的修行法门所知甚详,难道他也是蝉花一族的先辈?

    谢真思绪纷纷,耳边听到星仪不欲多说,他却不想放过这话头,接道:“另一个故事?未必如此吧。封着翟歆的七绝井就在秘境之上,那地宫又是被谁烧干净的?”

    星仪:“明知故问。”

    谢真见他神色间颇为冰冷,免不了有些快意,心想你可算是不笑了,敢情你也不是对什么都毫不在乎啊。

    他倒是也想刺对方两句,可惜学不来星仪那副悠闲的口吻,只就事论事道:“你大约是在秘境上修建七绝井,借地脉取灵气将翟歆封在石棺中,这件事陵空并不知晓,因而后来才毁了那处地宫……你就是为了秘境才欺骗他的吗?”

    星仪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反问道:“你觉得他像是会受骗的样子?”

    谢真:“难说吧,凤凰这样遗世独立,我虽清楚陵空是什么性情,若是像长明那样单纯,被人欺瞒也不奇怪。”

    星仪:“……”

    谢真这话,有一半是激他,另一半却也有些真心。他在镜中对陵空惊鸿一瞥,对方叫他觉得,与其说是不会被骗,不如说骗他的都逃不过一劫,所以没谁有这胆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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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手足友人反目成仇,总是叫人措手不及,也不愿相信。

    “他是怎样,你一个几百年后的小辈知道什么。”星仪森然道,“读过几本古籍,就来妄加评说了?”

    谢真:“岂止从书中,我还亲眼见过他。”

    星仪倏地转头看他。这一刻,他腰间的海山也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震,只是太过细微,谢真全副心神又在与星仪对峙,并未发现端倪。

    “不可能。”星仪冷冷道,“你在哪里见过他?”

    谢真念头急转,却不直接答话,而是反问道:“同样相隔数百年,你不是也站在这里?若非见过他,我怎会知道你与他相识?”

    “这世上凡是逝去魂魄留下的踪迹,皆可探寻,只在于难易。”星仪斩钉截铁道,“唯有他,绝不可能。”

    谢真情不自禁问道:“为什么?”

    “原来你真的不懂……”

    不知为何,星仪的神色莫名有些失望,似乎已经笃定他只是虚张声势:“你不是去过菱湖么?在鬼门中,祈氏血脉难以追溯,你就没有想过缘由?”

    谢真越听越惊讶,他怎么会连这个都知道?星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当初修筑鬼门,我也出了几分力,可惜那不过是个败笔,只能作些无关紧要的用处罢了。前些时候鬼门再开,时隔多年,我还纳闷是谁记得这个,没想到竟是凤凰后裔,拿着一滴半妖的血来开门……”

    “半妖?”谢真喃喃道。

    在鬼门中的情景刹那又浮现在他眼前,星仪嘲道:“怎么,莫非他没告诉你,那就是你的血?”

    谢真心中猛地一震,刹那间周遭仿佛皆如潮汐退去,过往种种则席卷而来,一时间竟恍惚不知身在何处。耳边听得星仪道:“闲话说够了,我们到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来到了冰湖正中央。

    山谷如同一只浑然无暇的玉碗,将一汪清澈的冰面盛在其中。从湖中四顾眺望,山野之间那些散乱的林木,隐约形成一道道流淌的线。白雪宛如罩在旧物上的绢帛,盖住了它们的色泽纹理,轮廓却越发清晰地浮现出来——那四周坡地上深深浅浅的积雪,正像是垂落的飞羽,仿佛曾有一双遮天蔽日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