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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56

    市,那些缠着彩线的花灯装饰富丽、极具巧思,而繁岭这边挂在树上的灯笼就没有那么多花样,就是一个劲地往大了做。他甚至见到了一只有水缸大的灯笼,里头肯定是用术法点的灯,红彤彤地仿佛一轮落日卡在树枝间,他都担心那倒霉的树会不会被它不小心给点着。

    这些朴实得圆滚滚,俗气到有点土的灯笼,却宛如挂满枝头的果实,叫人不自觉地心生欢喜。

    年末祭礼要等节后,如今也不见有哪位大人出来讲两句,一年一度的寒宵节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开始了。谢真驻足望向那十二柱环绕的山祠,巨石垒造的殿堂边也点了许多彩灯,只是那些寻欢作乐的妖族也没谁往圣地旁边凑,使得那灿烂辉煌之下,又有些难言的冷清。

    这时忽有一只鸟儿从树上飞下,仓促间谢真也辨不出那是什么鸟,只看它身形娇小,似乎是鹘鵃一类。小鸟拿翅膀往前面肩挨着肩走路的两人身上一扫,顿时有许多花瓣洒落下来,令他们头上衣襟都沾了不少。

    那两人惊呼一声,随即大笑,那鸟并不停留,冲着谢真依样又是一下。谢真被洒了一头花瓣,闻到淡淡缭绕的香味,如今他身为花妖,立即就辨别出这些都是术法造出来的香花。

    那小鸟还嫌不够,绕着他不住打量,谢真瞥见它带着一抹淡青的尾羽,灵光一现:“绿尾?”

    “……哎呀,认出来了。”

    那青色尾羽的小鸟口吐人言,往地上一落,赫然就是不久前白狐屋中那名侍女。看她通身装束,谢真总算明白她怎么理直气壮地丢下白狐不管,自己跑去打扮了——且不说那繁复的发式,精心描画的妆容,就光是那全身上下佩戴的彩石与手臂上的羽毛花纹,看着就像是没几个时辰准备不完的。

    “喂,新来的花妖哥哥。”她笑道,“我的术法怎么样?你也变个花来看看好不好?”

    谢真:“……”

    他这个假花妖,也就是在之前灵气难以控制,香气盖都盖不住的时候还有点花妖的样子。如今随着他灵气成茧,连那香气也被压住了,现在可谓是一点拿得出的术法也不会。

    “倒不是我不想变,”他诚恳道,“只是我灵气又弱,术法也不会,实在对不住。”

    绿尾愕然,片刻才道:“太可怜了吧……没事,今晚还有凡人在呢,不怕你不受欢迎。要不要跟我们喝酒去?”

    谢真只好婉言谢绝,绿尾便不多劝,重又化为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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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沿路走来,所见到的妖族不是聚众畅饮,就是成双成对,喁喁细语。繁岭一脉相承的北地风俗,叫他这个多数时候都在中原的仙门看得十分不习惯,光是那些如交颈鸳鸯般贴在一起的情人,就叫他目不斜视,只想加快脚步。

    躲过了一对从树上浑然忘我而掉下来的鸟妖,又小心地绕过一群明显喝高了的姑娘们,他见到不远处树下只有一个小火堆,就快步走了过去。

    火旁的毯子上,他先前见过那名叫牡丹的虎妖正自斟自饮。他一看这是个独身的姑娘家,刚想转身告辞,牡丹却抬头道:“是你啊,怎么独个儿在这晃悠,不去和他们找点乐子?”

    谢真无奈道:“适逢其会,也没想到恰好赶上贵部过节,只是想找个清静地方罢了。”

    “哦。”牡丹点了点头,指着火堆对面的毯子道,“要么你就在这坐会吧,反正我也是喝喝闷酒。”

    谢真见她一派坦然,便依言坐下,被她递了个酒碗过来。碗中美酒犹带温热,就如同这笼罩在夜色下的十二荒一般,满是令人醺然欲醉的芬芳。

    牡丹已经带了些醉意,喃喃道:“真是讨厌,见不到我家阿妹,这寒宵节又有什么趣味?”

    她艳丽的面孔上如今薄带轻愁,瞧着十分惹人怜惜。谢真还在想要怎么说两句场面话安慰一下,就看她遥望着远处的人群,幽幽道:“看到那些成双结对的,真想把他们扔进湖里……”

    谢真:“……”

    “你呢,花妖?”她醉眼朦胧地说,“你也在挂记着不在这里的谁么?”

    仿佛应和着她惆怅的醉语,纷纷细雪悄然飘落下来。夜空依旧澄明,群星如在眼前,这场雪显然也是用术法幻化而出。雪片洒在地上与屋顶,所到之处,无不留下了一片晶莹银白的微光。

    牡丹并没有在意这一问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斟酒。谢真低头看着酒碗中倒映的波光,方才听到的种种话语,在他心中搅成一片:仙妖之别,善恶之辨,正道规矩,义理私心……最终全数化为了纷繁杂念,叫他也分不出当中到底有什么叫他心绪难明。

    他仰头望去,在朔风也无法吹乱的苍穹尽处,依旧是那耿耿天河,熠熠寒星。

    第134章岭上云(三)

    绿尾越过一片垂落彩饰的枝叶,从屋檐下低低掠过。

    入夜的十二荒如同一幅斑斓锦绣,明处是灯火绮丽,暗处则有徐徐幽香。她不擅夜视,化为原形时更是难以辨别颜色,刚刚被相熟的朋友拉住说了几句话,才脱身出来,就再也看不到那个花妖的影子了。

    她被叮嘱要留心对方的踪迹,眼下倒也不慌,从羽毛中叨出一片花瓣,循着上面的香气,沿着树下排屋慢慢找过去。

    终于,在一处烧得不大精神的火堆边,她看到了那花妖正和一名女子饮酒。他身上的香气已经极淡,想来是那些术法化成的花瓣,已经被他扫得干干净净,只有一丝踪迹残留。

    “哼哼,说着不想寻乐子,这不还是坐下来了么?”

    绿尾心中虽然嘀咕,倒也看出两人坐得颇远,且并无谈笑之态,倒像是各喝各的。接着,她看清了那姑娘的相貌,情不自禁地羽毛一颤:“怎么是那个母老虎……”

    虎妖牡丹,乃是这代主将的亲卫之一,与任先生同为僚属,却一向合不来。绿尾一见她就有点打怵,索性先找了个她察觉不到的地方,远远停在树梢上,琢磨着要怎么过去搭话。

    那边厢,牡丹喝得半醉,不知不觉就倒出了不少心中苦闷。她有一个自小相伴的“阿妹”,本来两人在繁岭过着好好的清静日子,前不久昭云部中却有些变动,据说要整修一座毁于火难的山头,此事传来,一个与阿妹有些来往的匠人便致信邀她前去。

    阿妹平日修习阵法,苦于境界凝滞多年,听到此事就毫不犹豫地动身。她并非出身昭云部,多半也接触不到什么秘辛,只能打打下手。但能与在图腾塔上造诣精深的昭云匠人们共事,无疑是个触类旁通,学以致用的良机。

    然而她这一去,就不知道那边的工事几时结束,两人又是何年何月,才能再聚。

    谢真听了半天,心道这件事居然还和他们在昭云部的经历有些关系,那要重修的山头,不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