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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23

    了郁雪非一个。

    “叫你担心了。”谢诀道,“我没和你们通气,也是想过一阵的安生日子,并非定要隐瞒。”

    陈霁低声说:“可是,听闻夫人是妖族……”

    “掌门不会在意。”谢诀道。

    “怎么不会?”陈霁忍不住道,“师父就是再宽纵,也不会连这个都任由你去吧!”

    谢诀只是微微摇头。陈霁忽觉失言,一时怔住。

    无意之言,往往却最真心,即使这真心话他自己都没觉察。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空酒杯,在心中问自己:难道我也觉得师父对谢师兄太过偏爱了吗?

    谢诀这时给他斟了些酒,打断了他的思绪:“前几日你在这镇上晃悠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你却没看到我。”

    陈霁疑惑:“真的?”

    “所以这次来见你,就是打算同你回山一趟。”谢诀道,“太久没回去也不成,等见了掌门,交代下近来事情,也就没毛病了。”

    陈霁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不管是一见面就点出他的来意,还是没等劝说就决定回去禀告掌门,虽然他此行的目标也都达成了,却只觉得自己全是被对方牵着走。

    谢师兄与师父之间,一定是有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若是只有掌门与未来的掌门才能得知的门派秘辛,陈霁心道,那像他这样从来无缘此位的,不知道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也不知自己此来是不是白费功夫,反倒给师兄添了烦恼。举杯一饮而尽时,那劣酒冲得他喉咙生疼。

    两人便即朝着门中回返,陈霁过后想想,他连师兄的家小也没见到一面,大概也是师兄有意为之,不愿因妻子的妖族身份多生事端。

    谢诀言谈之间并不避讳,常常笑说这次再回家后,又有些新鲜事情能讲了,还记下几个途径的店铺,打算回程时带些巧趣玩意。陈霁也不再纠结,难得与师兄出门在外,干脆就放开心情,倒也自在。

    旅程说长不长,两人回到门派时,山间乱红纷纷,春日的尾巴仍在。瑶山不似别家讲究排场,别说是专门叫人迎客,就是洒扫仆役也极少,沿山路上去,四处见不到人影实属寻常。

    陈霁想着不知道师兄弟们看到谢诀回来会怎样,心事重重,加之这里又是熟悉的老家门派中,也没注意四周。这时谢诀却拦了他一把,沉声道:“慢着。”

    语气中难得的严肃,把陈霁也惊醒过来。

    他们已来到一片松林之前,绕过石阶,就是掌门居处。山间虫鸣风声窸窸窣窣,似乎并无异常,但陈霁心中却猛地升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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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诀面色凝重,持剑在手,缓缓走上石阶。陈霁跟在他身后,一时间茫然无措,接着就见前方屋门迸开,一具躯体从中翻滚下来,落在他们脚边。

    那已了无生气的面孔,赫然是喜欢给自己修眉毛的何师兄。他五官似因痛苦而扭成一团,但一双浓密的眉毛,依然是刮得齐齐整整。

    陈霁几乎站立不稳,只听谢诀低喝道:“退后!”

    剑光骤然闪过,谢诀已经拔剑与来者战在了一处。陈霁抬头看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被殷红浸透,双目紧闭,木无表情,两道血痕从眼睫划过双颊,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师父。

    作者有话说:

    小孟:原来我的伴手礼是批发的(

    第168章谁与共(三)

    乍逢巨变,陈霁耳边只闻剑刃交击的破空之声,脑中昏沉一片,何师兄那苦楚的面孔不断在他眼前闪烁。

    却听谢诀喝道:“师父定是中了邪魔,已经不认得我们了!”

    这一声,将他从这难以置信的可怖现实中敲醒。陈霁定下神来,虽还是不敢看师父那带着血泪的面容,也奔上前去,与谢诀并肩作战。

    但两名顶尖剑修的交锋何等激烈,陈霁只能在旁掠阵。见谢诀只是一味抵挡,他忽然明白过来,瑶山门下的纹印禁绝弟子之间相互杀戮,倘若谢诀主动对师父下杀手,恐怕他就会先受反噬之苦。

    可是,为什么掌门能杀死何师兄,此刻也不受其约束?

    谢诀边打边退,抽空对陈霁道:“别管我了,去看看其他人……”

    说着掌门一径疾攻,让他连话都说不全。陈霁咬了咬牙,脱出战局,往松林后奔去。

    小楼门扉敞开,蜿蜒的血河从阶梯上一直流到门外。寻常搏斗,就是取人性命,也未必能淌出这么多的血。

    陈霁踏着血迹,一路上检视倒在两边的死者。严师兄,高师兄,阿恒……他的动作快而轻捷,确认了已没半点生机,就越过去看下一个,没有迟疑。光看他的所作所为,说是冷酷无情也不为过。

    至于他自己,只是麻木地做着这一切。每见到一张朝夕相处的熟悉面孔,他就仿佛是又死去了一分。

    一直到掌门的静室前,他还隐约有着一些期望,当他看到最后一个人时,那点侥幸也随之破灭了。穆师兄伏倒在地,气息已绝,陈霁将他翻过来时,只见他仍不瞑目,面孔上带着决然。

    陈霁颤抖着拿起掉落在一旁的长剑。那是穆师兄的佩剑,如一泓清泉的剑刃上,此刻遍布着裂痕,隐隐形成莲花般的纹样。

    穆师兄也拿起剑,向着师父还击了么?陈霁茫然地想着,又看到对方脸上那凝固了的神情,或许在最后一刻,他终于也倾尽了全力。

    他将穆师兄的遗体放好,不再耽搁,转身掠出小楼。掌门和谢诀的战局还未停歇,纵使掌门显然已无神智,谢诀却也只能取守势,这无异是自束手脚,更无可能获胜。

    此时,谢诀身上已现多处伤痕,陈霁连忙施术为他疗伤。谢诀顾不上看他那边,只是问道:“别人呢?”

    陈霁面色凄然,那句话实在说不出口,但这无声亦是回答。

    谢诀沉默了片刻,见陈霁又冲上来援手,才道:“你离远些。”

    陈霁急道:“这么下去不行!”

    他们都看得出,这个情形不可能一直僵持,若掌门能恢复神智,还有几分希望,可要是一直不恢复呢?谢诀能在极端的劣势下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难得了,多拖一会,就增一分的凶险。

    “——望晴。”

    谢诀忽然叫了陈霁那个上山后几乎没人念过的名字,“以后,就只有你了。”

    陈霁怔住,还没等他明白过来,一道赤虹般的夺目剑光霎时间在两人中间亮起。

    那一式“映天归雁”,携着无可阻挡之势,贯穿了掌门胸口。就见血雨飞散,不止伤处所在,掌门周身也迸出许多血迹,那是剑气在骨脉中大肆毁损所致。

    谢诀似是将全副的决意凝聚在这一击中,绝不留半点余地,眼看对方已无幸存之理。陈霁不由得心胆俱寒,脱口而出的却不是别的,而是……“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