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除夕(第1/2页)
除夕...
三辆马车驶过街头。
街头很热闹,乡农簇拥在庙宇前争购“东君画像”,祈愿新春祥瑞;生意人支着临时篷子吆喝着买卖,摊儿上置着糖果、小吃、各色杂货;来自各处的杂耍把戏,也在此处各展所长,娱人耳目;巡城的卫兵则警惕地穿行在大街小巷。
齐彧看着帘外,手指一动,帘子放下。
喧闹,市井,皆隔在外。
他一个人坐在第三辆马车里,前面是父母的车辆。
昨日,他与元子等人小聚之后,晚上...父亲就找了他。
父亲胳膊肿了一大块,垂搭着不能轻易动弹,而父子俩也终于进行了一次开诚布公的密谈。
此时,父亲的话还在耳畔。
“三房势弱,若不挣扎奋起,恐被二房吞得连骨渣都不剩。
彧儿,原本不给你压力,是因为你没有潜力。
如今,你既然能够表现出潜力,那这些事就不再瞒你了。”
声音断断续续,在少年脑中浮现...
齐彧幽幽望向窗外。
寒风卷着碎雪,扑向车帘。
元子说得对,有些风暴,无须你去寻找,它自会...扑面而来。
————
马车碾过积雪,停在齐家主府。
主府巍峨。
朱漆大门,铜兽衔环,两侧石狮,浅覆白雪。
门庭前...
风雪不歇,反倒渐狂,乱玉般扑打着檐下灯笼,将天地晕染成一片苍茫。
府门之内,却是另一重天地。
暗沉天色里,琉璃宫灯亮如白昼,兽金炭火烧的正旺,酒肴香气、脂粉甜腻交汇一处...
齐彧随着父亲踏入正厅,绕过一扇巨大的金漆“福”字屏风。
厅中一切,自呈眼前。
齐老爷子齐震山端坐主位,白须抖擞,红光满面。
入目的齐家繁华,正是他这一生功业的完美体现。
这些都是他的功劳。
老爷子身侧,紧挨着二房齐长吉。
这位毒水军校尉虽身着便服,但依然背脊笔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从军者的杀伐,不怒自威。
另一侧,则是大房齐长福,齐长福虽八品,却是以养身健体为主,面容富态红润,此刻见三弟进来,脸上堆起笑容,抬手招呼:“老三,这里!”
齐长顺应声上前,被大哥拉到身旁落座。
齐老爷子冷哼一声。
齐长顺急忙取出一个锦盒,恭敬捧上:“儿子得了一株极为难得的延寿花,特意献给爹爹。”
老爷子目光在锦盒上略一停留,微微颔首,自有管事上前接过,收起。
趁着父辈寒暄,齐彧向老爷子行了一礼,问了声祝福,然后退向小辈聚集处。
厅堂侧翼,年轻一辈早已三五成群。
大房嫡女齐照,手捧暖壶,一身锦衣,正与几位妆容精致的姐妹低声谈笑,在看到齐彧的时候,眸光里闪过几分隐晦观察之色,可却未去打招呼。
几位旁支的族老则在不远处围着一张紫檀小几,啜着香茗,低声谈论着陈年旧事,齐家主业其实早已和他们无关,他们中其实有人家道衰落,今日还能来此不过是因着昔日血缘情分...
齐彧扫了一眼族老那一脉的几个年轻人。
不熟。
他也没去打招呼的习惯,于是独自坐在一边。
这时,厅门外忽地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那脚步节奏分明,盖过了厅内的喧哗。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却见一名身着明光铠甲的英武少年昂首阔步踏入。
那铠甲打磨得锃亮,反射灯光,宛如一轮移动的骄阳。
他身姿挺拔,双目锐利,气度之沉稳远超同龄人。
厅内霎时一静,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和低语,不少目光交织着羡慕、敬畏与探究,落在这位齐家最耀眼的少年身上。
齐峰昂首,脸挂微笑,对投来的目光一一颔首,然后径直走到老爷子座前,单膝点地,朗声道:“孙儿齐峰,祝祖父身体康泰,福泽绵长!!”
老爷子脸上的满意几乎要溢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人中龙凤的长孙,声带宠溺道:“峰儿,怎生穿着这副行头便来了?大过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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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峰起身,抱拳道:“回祖父,孙儿昨日刚刚擢升毒水军裨将,军职在身,不敢懈怠。此刻正是巡防间隙,特来给祖父拜年,稍后还需继续执行军务。”
军务?
老大齐长福和老三齐长顺闻言都是一怔,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除夕之夜,哪儿来的紧急军务?
他们事先都没听到半点风声。
再一看老爷子,老二齐长吉...那两人却似都没什么意外。
两人心中一沉,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掐灭了。
齐长福倒是平稳,脸上带笑,手则在桌下拉了拉老三衣角,暗示他别乱说话。
另一边,老爷子脸上笑意更浓,他抬手轻抚这少年寒光凛冽的铠甲,然后环视全场,扬声道:“这才是我齐家真正的麒麟儿!你们这些后辈,都要以峰儿为表率!我齐家未来之兴,全系于尔等身上!”
齐彧扫了扫身边几个陌生少年。
每个人都对老爷子的话毫无兴趣。
表率?
未来之兴?
那也得给资源啊。
齐峰吃了多少资源?
那是他们能比的吗?
老爷子当真说话不腰疼。
齐峰谦逊地躬身:“祖父谬赞,孙儿愧不敢当。”
随即,他目光忽的落在齐彧身上:“彧弟!听三叔说,你前日竟一举突破八品了?还胜了孙护院?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这“惊喜”的语调,在寂静下来的厅堂里,清晰无比。
说着,齐峰缓步向齐彧走去。
齐照饶有兴趣地投去目光...
大房齐长福诞下四名后裔,却皆是女子,齐照是唯一一个还待于闺中的少女,按照大房的说法,她是不会出嫁的,而会招个赘婿。
这堂姐如今十九,与齐峰小一岁,却比齐彧长了一岁。
当然,这年轻一辈除却三人,大房外嫁的三女之外,二房也还有个外嫁的女儿,以及一个如今才八岁的男孩。
齐峰缓步走近,姿态放松,用一种长兄循循善诱的语气笑道:“彧弟,练武...根基稳固方为根本,若有疑惑之处,不妨说与为兄听听。
我在军中,常与同袍切磋印证,于根基打磨一道,颇有些心得体悟,或可为你解惑一二。”
不远处的老爷子捻着胡须,频频点头,眼中赞许之色更浓。
他看向齐长顺的方向,喃喃道:“这娃娃都比某些人更有胸襟气度。”
齐长顺低头不语。
大房齐长福则是笑着道:“峰儿不愧是我齐家年轻一辈的翘楚,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难得的是这份不忘提携兄弟的赤诚之心,实乃我齐家年轻一代当之无愧的表率!”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老爷子心坎里,老爷子抚须而笑,越发开心。
不远处...
光芒的中心与边缘,泾渭分明,刺眼无比。
仿是光和影。
齐峰如同骄阳,而他对面的齐彧,则像一道影子,安静、单薄、毫不起眼,仿佛随时都会被那光明彻底吞噬。
下一刹,齐彧行了一礼道:“堂兄过誉了。不过是《灵蛇功》罢了,初窥门径,还在摸索,根基浅薄。”
齐峰笑着活动了下手腕,道:“彧弟,不如我压制实力,我们来过两手。”
齐彧立刻起身,微微垂首,姿态放得极低:“堂兄说笑了。小弟这点微末修为,岂敢与堂兄动手?而且...今日堂兄军务在身,小弟不敢耽搁。”
齐老爷子远远看着。
看到齐彧的“低调”回应,也颇为满意,觉得这孩子终究还是识大体的,比他爹懂事。
他扬声道:“峰儿,你既有军务在身,心意到了便好。
至于指点彧儿...日后有的是机会。
看到你们兄弟能如此和睦亲近,老夫这心里,也就踏实了,知足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齐彧身上短暂停留,道:“还不多谢你堂兄。”
齐彧深深行了一礼,道:“多谢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