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
这应该是被老虎一掌抓的。
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
当时她趴在他的背上,如果不是他把她护在胸前,用自己的后背去承受老虎这疯狂的一击,那这几道足以撕裂皮肉的爪痕,就会落在她身上。
还有滚落山坡的过程中,他也一直紧紧抱着她,将她圈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大部分的撞击,否则她不会只受这点皮外伤。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还带了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来打猎吗?不是觉得她江浸月跟那些逢场作戏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吗?
难道他也会这样不顾性命地去保护那些女人?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江浸月的脑海里翻涌,她的心情复杂至极。
她往四周看了看,这里是斜坡,很崎岖,她抿了抿唇,先将昏迷的晏山青拖到一处相对平坦舒服的草地上,然后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她先是搭上他的手腕,脉搏虽然有些虚弱混乱,万幸的是并无性命之忧,没有受严重的内伤。
她又解开晏山青的衣服,露出他精壮的上身,检查他的身体——除了后背那几道狰狞的抓伤外,他身上还有不少擦伤和瘀青,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并不致命。
江浸月只庆幸自己留洋时学的是医,否则现在还不知道要慌成什么样。
确认晏山青没有大问题后,江浸月又将他的衣服重新穿好,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到自己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差点忘了自己的脚也受伤了。
她倒吸了几口凉气,跌坐在晏山青旁边,等缓过那阵疼痛后,又去看地上的男人。
昏迷中的晏山青敛去了平时的冷戾和锋芒,眉眼在阴凉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一些,没那么阴晴不定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这个让她既畏惧,又不得不赖以生存的男人啊……
最开始嫁给他,只是为了保住沈家和江家,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纯粹”的念头好像有点变了样。
约莫等了一个多小时,晏山青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江浸月心下焦急,撑着身体,忍着脚痛,在附近艰难地挪动,希望能发现寻找他们的人的踪迹。
苏拾玥和李夫人她们回去说明情况后,苏拾卷一定会派人来救他们。
然而,她在这周围转了一小圈,除了风声鸟鸣,什么都没发现。
江浸月失望地叹了口气,又回到晏山青的身边。
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清醒地面对这片寂静山林,她忽然想起晏山青背着她逃跑时说过的那句“未必是放错”。
如果那两只凶残野性的老虎不是意外放错,而是有人故意调换的话,那目的是什么?
害他们吗?
如果是蓄意谋害……那对方可能不会只把希望寄托在两只畜牲身上,可能还会派人来确认他们是否死亡。
这个念头让江浸月的背脊一凉。
他们现在一个昏迷,一个腿脚不便,如果真的遇到来补刀的人,岂不是任人宰割?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远处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江浸月心头一紧,不敢确定来的是敌是友……她当机立断,迅速扯过旁边的藤蔓和茂密的野草,尽可能地将晏山青的身形盖住。
自己则忍着疼痛,踉跄地躲到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的灌木丛里,屏住呼吸,暗中观察。
很快,就有两个穿着黑色粗布衣服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
他们四处张望,明显是在寻找什么,但却不像正常找人时会呼喊被寻找者的名字,他们只是安静地四处巡视,宛如潜行的毒蛇,只待寻到目标便一击致命,夺走对方的性命。
江浸月的心沉了下去,这些人绝对不是来找他们的卫兵!
那两个人从晏山青藏身的地方经过,好在草丛掩盖得好,他们没有发现,低声交谈了几句后,就朝着另一个方向搜寻而去。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江浸月才敢放松下来。
风一吹,她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原来是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她正准备从藏身的石头后面出来,就听见晏山青那边传来了动静。
只见他猛地掀开身上的草叶,挣扎着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声音沙哑又焦急:“江浸月?江浸月!你在哪里?!”
他醒了!
江浸月连忙应声:“我在这里!”
她一瘸一拐地从草丛后走出来。
晏山青看到她,明显松了口气。
江浸月一到他身边,他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你跑去哪里了?这里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江浸月愣了一下,看到他眼中的急色,心底某处微微一动,解释道:“……刚才有人经过,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人,就躲在了石头后面,没敢出来。”
“当然不是我们的人。”晏山青毫不犹豫。
江浸月:“你怎么知道不是?”
晏山青沉声:“我要是连这点儿判断力都没有,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还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也是。
他的警觉和洞察力远超常人,这一点她早就知道。
江浸月蹙眉:“所以真的有人故意放野老虎想要我们的性命,会是谁呢?”
晏山青动了动身体,想检查自己的伤势,但后背一动就疼得他眼前一黑。
江浸月连忙扶住他:“是被老虎抓的!伤口很深,你先别动!”
晏山青吐出一口浊气,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是谁不确定,谁都有可能。但敢动手,就是抱着一定要我命的心思去的,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江浸月紧张:“那我们现在得赶紧去跟苏拾卷他们汇合!”
晏山青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又抬头望了望逐渐西沉的日头,摇头:“这是山的背面,距离我们的营地很远。而且我们现在都受了伤,想靠自己走过去很难。”
“那怎么办?”
“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他们找过来,或者等天亮再说。”
晏山青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思路清晰。
于是,在这暮色四合的深山老林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督军和夫人,变成了两个互相搀扶、狼狈前行的伤者。
江浸月杵着一根粗树枝,晏山青则忍着背后的剧痛,一手搭着她的肩,两人一步一挪,走得极其缓慢和艰难。
他们不仅要小心脚下的路,还要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野兽,或者那些在搜寻他们的黑衣人,步步惊心。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他们找到一个不大的山洞,勉强可以容身。
江浸月又在洞口附近捡了几个能吃的野果,用袖子擦了擦,递给晏山青。
晏山青目光幽暗地看着她,突然说:“你不带着我,可以跑得更快。”
江浸月一怔:“什么?”
什么叫她不带着他?她怎么可能不带着他?
晏山青靠着山壁:“把我丢在这里,我一定会死,我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是你故意害的,你不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你的沈霁禾报仇么?”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