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是想给她看什么,今天过来又是想对她说什么……这些她都不打算追问了。
林霜羽走近,挽起工作服袖口,自顾自低头洗手消毒。
下一秒,陈梦宵用手机轻敲桌面:“可以点单吗?”
“扫码直接小程序下单。”
“网不好,加载不出来。”
她被迫问:“你要喝什么?”
“柚子冷萃。”
“今天没有柚子。”
陈梦宵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透明冰柜,没有拆穿,又问:“正在做活动的新品呢?”
“售罄了。”话音落下,总算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幼稚。
对视片刻,陈梦宵放下手机,扭头看向旁边取餐口刚取完咖啡的上班族,“那我要和他一样的。”
是不加糖不加奶的美式,有豆子就能做,林霜羽无话可说,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要热的还是冰的?”
“冰的。你们店里应该有制冰机吧?”陈梦宵显然是故意的。
装作听不出来,她一言不发地下了单,将小票递过去。
陈梦宵抬眸:“我还没付款。”
“不用了,就当是我请你的。”
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
空气里溢满咖啡豆的苦香,和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陈梦宵想了想,从运动外套里摸出刚才的集章卡,推到她面前:“盖个章。”
林霜羽指了指卡片右上角的兑换须知,提醒他:“这个活动要盖满十个章才能兑换一杯新品。”
电影已经杀青了,你在上海还会停留10杯咖啡的时间吗?
陈梦宵顺着看过去:“但是上面没写活动的截止日期。”
——没写也不代表永远有效。这个道理你不清楚吗?
最终还是咽下这句话,林霜羽从收银台左侧的收纳盒里翻出印章,对着卡片上的第一块空白重重压下去。
时间在咖啡机的嗡鸣中流逝,她做着与平时无异的工作,研磨、压粉、萃取、拉花……一切有条不紊,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事情,然而陈梦宵就坐在不远处的地方,偶尔看她,偶尔看手机,存在感强烈得像一种无声的侵略。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清洗手柄的间隙,林霜羽终于朝他的方向投去一瞥。
陈梦宵低着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支笔,在那张集章卡的背面涂涂画画,大概率是在速写。他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之一。
店里的客人来了又走,打印机还在不停往外吐订单,叮叮叮的声音像催命符,同事端着两杯拿铁在座位区穿行,或许是太过忙乱,不小心被谁放在脚边的吉他包绊了一下,手里的托盘跟着倾斜。其中一杯是意式浓缩,深褐色的液体瞬间倾洒而出,眼看着就要波及到附近的客人,陈梦宵恰好坐在斜前方,本能地抬手,帮忙挡了一下。
伴随着同事短促的惊呼,滚烫的咖啡泼到他的白毛衣上,迅速蔓延至手臂的位置,洇成深色。
怔忡几秒,林霜羽顾不上手头打包到一半的外带单,匆匆抽出几张纸巾,绕过吧台帮他擦拭。
同事也反应过来,紧张得连连道歉,陈梦宵毫不在意地冲她笑,温柔地说没关系,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同事被这幅笑脸蛊到,满脸都写着“我碰到天使了”。
没空拆穿他,林霜羽沿着他的毛衣下摆摸了摸,发现连里面的贴身白T也湿透了。
“没烫到吧?”
她正要抽回手,餐桌之下,却被他握紧,“不知道。你帮我处理一下。”
林霜羽把他带进员工休息室。
休息室里没开灯,窗外的阳光斜斜投进来,在地板上拓出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格子阴影。
“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下。”
她走到窗边,从窗台上拿起一罐干燥的咖啡渣,又找了条自己的毛巾,一回头,发现陈梦宵并没有坐在那张暗黄色的布艺沙发上,依旧姿态懒散地靠在桌边,明显是嫌弃这张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的沙发。
而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是对面标着她名字的方格储物柜。其他女同事的柜门上都贴着很多花里胡哨的卡通贴纸、爱豆小卡或拍立得相片,只有她的区域干干净净,除了工整打印的姓名标签之外,什么都没有,无形中划出一道工作和私人领域的分界线。
林霜羽不清楚他具体在看什么,也没问,朝他走近,再次掀起他的毛衣下摆,掌心贴着皮肤,用毛巾认真吸干残余的咖啡液,而后倒了一把咖啡渣,在污渍处仔细压平。
他的呼吸、气息、手掌之下微微起伏的温热肌理,触手可及。距离太近了,只要她抬起头,就有可能撞到他的下巴。
沉默在狭窄的空间里不断发酵,他们保持着这个微妙又亲密的距离,没有人前进或后退一步。
空无一人的房间,陈梦宵垂眼看她,忽然抬手,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她耳垂上的小痣,用那种随意的、不痛不痒的、类似调情的态度问:“羽毛,你这几天想我了没?”
仿佛上次在他家里发生的不愉快只是一场幻觉。
手里的动作不由得变重了,她不搭腔,将咖啡渣擦干净,而后重复之前的步骤,用毛巾擦第二遍。
须臾,陈梦宵的声音再次响起:“ごめんね、もう怒らないでよ”(对不起,别生气了。)
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说“对不起”。
休息室里静得过分,毛巾刮蹭衣物的沙沙声格外刺耳,她终于开口:“生气有用吗?”
抓着毛巾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她又问:“想你有用吗?”
上次在他家里,吃完早餐之后她借口有事,穿上外套开门走了,他不是也没挽留。
类似委屈和苦闷的情绪在当下无限放大,她不想在情绪驱动之下做出更多错误的、丧失尊严的行为,于是及时闭嘴。
其实有很多次,很多瞬间,很多场景,她都想对陈梦宵倾诉爱意,比如你每次抱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好幸福;比如见不到面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比如是你的话,我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否对等;再比如参加朋友婚礼的时候,我脑海里突然冒出关于你的疑问句——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和别人步入婚姻殿堂?我真的想过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如果时光倒流回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这些话她或许能够不计后果地说出口,孤注一掷地allin,可惜现在不能。
白毛衣上的咖啡渍只剩浅浅的印子,她松开那块被揉皱的毛巾,最后用平静的语调说:“好了,我只能处理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满意,回去之后你可以把这件衣服直接丢掉。”
转身之前,她听见陈梦宵轻淡的声音:“没必要这样吧。”
“第一次解我皮带的时候,你没想过我要回日本么?”
“跟我上床的时候,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