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林霜羽从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中再次意识到这里不是上海,是东京,在银座逛个街都能偶遇他前女友的东京。
她不知道自己在以什么立场生气,但就是做不到若无其事。好像越活越回去了。
之后谁都没再提起这个插曲,但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隔阂一直持续到傍晚,坐在井之头公园中央广场的长椅上看免费表演时,陈梦宵终于开口:“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林霜羽也觉得自己别扭,正在想怎么解释,又听到他说:“你跟那个宠物医生搂搂抱抱的时候,也没想过我会不会吃醋吧。”
临近日落,天空的颜色美得哀愁,她说:“我以为你无所谓,毕竟你从来没关心过我过去的感情生活。”
“过去很重要吗?”陈梦宵还是那副轻浮论调,“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跟你以前和谁在一起,谈过几场恋爱没关系,哪怕你结过婚,有过小孩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这是林霜羽第一次完整清晰地从他口中听到“喜欢”。
比想象中还要动听。动听到哪怕只能听一次也值得。
某种意义上,这趟东京之旅,她所得到的已经超出预期。遗憾当然也有,比如还没跟他一起在春天赏过樱花,在海边看过花火大会,在秋天等枫叶落满地……可是又能怎样呢?失去永远比拥有多。
不远处的音乐广场蓦地爆发出一阵欢呼——
有人求婚成功了。
相爱的男女在人群簇拥中相拥而泣,坏天气也变成好天气,音乐前奏是应景的《成为家人吧》,乐队主唱笑容真挚地送上祝福。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谁都没出声。
直到那首歌唱完一半,林霜羽试图轻松地转移话题:“我记得吉祥寺是日本人评选出来的「最想居住的街道」,怪不得就连在这里求婚也这么顺利。”
“我前段时间也参加了一场婚礼。”
陈梦宵没有看她,“很无聊,我差点睡着。”
林霜羽勾了勾嘴角:“自己不想结婚,就说别人的婚礼无聊。”
“在婚礼上,我想到你之前说,想象过自己穿婚纱的样子。应该会很漂亮,但是我想象不出来。”陈梦宵的视线落点仍然在不远处的广场,声音轻渺,”我也想象不出来自己有一天会结婚。”
夕阳开始在西边的树梢融化,不远处的乐队还在唱“家族になろうよ(让我们成为一家人吧)”,温柔得让人想要流泪,而她在夕照中安静了很久,再次告诉自己,陈梦宵就是一个这么可恨的人,自己不想结婚,就要把别人也拖下水。
在日本的最后一天,陈梦宵问她想去哪里,她思考半天仍然一无所获,东京几乎已经找不出她没去过的地方,无论去哪里都像故地重游,最后回答:“根津美术馆吧,上次因为行程的关系没去成。”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霜羽并没意识到今天是周一,美术馆的常规闭馆日,陈梦宵也没有提醒她。
于是她在陈梦宵这里体验到了“特权”,成为了那天唯一进入美术馆参观的客人。
馆内空空荡荡,反而让人不自在,她放轻声音:“你怎么不早说今天闭馆,我们换个地方去也不是不行。”
然而彼此心知肚明,回程机票是下午四点钟的,已经来不及再去其他地方了。这里就是最后一站。
比起藏品,更令林霜羽印象深刻的是美术馆内占地1.7万平方米的日式庭园。景色很美,不是夏天的叠翠如瀑,而是冬天独有的静谧空灵,薄薄的积雪覆盖在屋顶、石阶、石佛和枯山水上,光影自带奇妙的线条感,能够清晰照见园林每一处的筋脉骨骼。她第一次理解了日本文化中的「物哀」。
时间在这里割裂成两个维度,只要不离开,就能不分开。很难讲她有没有在故意拖延,又有没有盼望过飞机延误,天寒地冻的室外,她一直呆到手脚发麻,始终没有离开。
雪花静静飘落,陈梦宵在她旁边开玩笑:“又是霜又是雨,你跟冬天好像很有缘分。”
她无奈:“老是拿我的名字做各种奇怪的注解。”
随后补充:“我遇见你也是在冬天。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欢迎光临。我还花200日元喝到了你做的咖啡。”
片刻,陈梦宵轻轻说:“舍不得走吗?”
“舍不得也没办法,总共就这么几天年假,我攒了很久的,这次全都用光了。”
她试图让离别稍微轻松一点,让自己稍微洒脱一点,毕竟离别是注定的结局,这一点她在来日本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同时,也感激陈梦宵没有说出“干脆辞职好了”之类的话。
光影重重,他们并肩坐在廊下,静静看着雪花在地面融化,陈梦宵忽然问:“Miki这几天自己在家过得怎么样?”
林霜羽点开手机监控,摁住听筒,叫了声Miki的名字。
没几秒,对方飞速从卧室窜出来,摇着尾巴委屈万分地冲着摄像头喵喵叫,看不到人,在客厅急得上蹿下跳,脖子上还戴着橙色的皮质项圈。
看到Miki这副可怜模样,她有点不忍心,正想关掉,耳边听到陈梦宵说:“听说猫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
她没明白:“嗯?”
手机屏幕上找不到主人在哪的猫咪同样一脸茫然。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大学读的是Communication,对吧。”陈梦宵侧头看向她,“加州那边很多学校都有相关的专业,有没有你感兴趣的?或者读个MBA也不错,如果选part-time,平时还有时间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比如开家咖啡店。”
“到时候可以把Miki一起带到LA,养在新家。院子很大,还有草坪,它应该会喜欢。”
“我没跟别人同居过,我讨厌生活节奏被打乱的感觉,但是今早等你睡醒的时候,我想了一下,如果每天都能见到你,好像也不错。”
雪没在下了,周遭静到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耳鸣的错觉消失之后,林霜羽终于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陈梦宵在邀请她跟他一起去美国。
她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她也相信陈梦宵有能力说到做到。可是他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一天,一个礼拜,一个月,还是一年?
如果这算是一场赌博,她已经能够提前预见结局。
她一定会输。输得一无所有。
这辈子所有最强烈的情绪都在心头滚过一遍,震惊、无措、动摇、酸楚……如果她的人生也是一部电影,那么这一帧应该是最跌宕起伏的剧情。
为什么直到分开的这一刻,陈梦宵还是有办法让她尝到痛彻心扉的滋味。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