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武将排排站定,赵九元立在丞相隗状的旁边,隗状的眼神越过赵九元头顶看向后排的姚贾。
姚贾正靠在柱子上休息,显然,他这一个月都没有休息好,憔悴不已。
“大王到!”随着赵高的一声高喊,众臣收敛起懒散的样子,端着笏板站好。
“大王万年,秦国万年。”
“诸位免礼,都请坐。”秦王坐下后,抬手说道。
一众大臣这才跪坐在垫子上,之所以不把凳子摆上来,实在是因为不美观。但好歹有了支踵,倒也没那么难受。
赵九元始终不太习惯跪坐,无奈,众人都看着呢,也只能硬挺着。
很快,赵国使臣进入大殿。
隗状悄然在赵九元耳边说了句:“来者是春平君。”
赵九元这才仔细端详来人。
这便是给赵王偃戴了好大一顶绿帽的春平君赵佾?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李斯好看呢,更赶不上主位之上的始皇大大。
听闻当年赵王偃为登上王位,陷害春平君,使其被派遣到秦国做质子,自己则在郭开和毛遂的助力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了赵国的王位。
春平君回到赵国后,事已成定局,只能从本应即位的长子成了臣子。
现在的赵王迁也走了其父亲的老路,是幼子在外戚、宗室等势力下举上王位的。
“拜见秦王。”
春平君瞧着高高在上的嬴政,心中一片冰凉。
当年嬴政尚在赵国为质,先赵王对其百般虐待,而自己则悄悄给他送些食物和伤药。
若不是自己的一时不忍,恐怕在秦为质那些年,自己早就被磋磨死了。
嬴政爱憎分明,当年却不愿帮他回到赵国,夺回王位。
想到这里,春平君心底闪过一丝怒意,片刻后,这一丝怒意化作了懦弱和无奈。
他没有赵偃心狠手辣,这是他无法登上赵国王位的首要原因。
“是春平君啊,这些年你在赵国可好?”嬴政并没有一开始就谈及正事,而是委婉客套,以降低春平君心中的警戒线。
“外臣这些年过得不错。”春平君回答地十分老实。
他本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也是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胆子这才大了起来,甚至已经到给弟弟戴绿帽子而把弟弟气死的程度。
嬴政继续毒舌:“当年一别,如今十来年,寡人看春平君老了许多,想是赵国事忙,春平君没时间停下来休息。”
春平君:“……”
嬴政还是那个嬴政。
多年过去,十几岁的少年已经成长为如今睥睨天下的君王,他从前就比不过嬴政,如今更是只能仰望。
“大王说笑了,在下入秦,是为了与大王商议俘虏一事。如今秦国要求的东西都已备齐,劳烦大王快些放了我赵人。”
春平君经过多年锻炼,脸皮业以比当年做质子的时候厚了。
“好说,好说。”嬴政学着赵九元平日里口头禅的语气,笑呵呵道。
赵九元:??
这话怎么听着那般熟悉?
“等寡人与诸位股肱之臣稍做商议后,再与你回复。”
嬴政大手一挥,结束接见春平君,春平君准备了一大堆腹稿,结果都没用上,他不甘心道:“秦王你……莫不是要不讲信用?”
嬴政顿了一瞬,旋即笑道:“春平君既来了我秦国,寡人又怎么让你空手而归?”
春平君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一同来的赵国使臣拉住了衣角,他这才平静下来,恢复了以往木讷的模样。
待赵臣走后,嬴政点了重要的朝臣移步到章台宫议事。
姚贾这才有机会将他在赵国的所见所闻道来。
“大王,赵国倡太后当政,郭开小人当道,贪得无厌,打压良臣,乌烟瘴气,正是为我大秦利用的好机会。”
“先前入赵国,我依照大良造的计划,先去策反李牧,只是李牧此人对赵国忠之甚深,我没能劝动他。”姚贾颇为可惜道。
“无碍,上卿尽力了。”嬴政安慰姚贾道。这话让姚贾听了,心里暖暖的。
“郭开因为收我秦国贿赂,在谈判时帮我大秦说话,被倡太后厌恶。”
“倡太后与春平君有首尾,重视春平君,还把征调我大秦向赵国索要之物这样的肥差交给了春平君,惹恼了丞相郭开,郭开恐怕已对春平君恨之入骨。”
“这赵国真是乌烟瘴气,鬼火冲天!”昌平君骂道。
“大王,此乃我秦国离间赵国的好时机,更可以趁机策反李牧。”赵九元开口道。
嬴政看向赵九元,面色柔和:“大良造且说来。”
“应想办法让赵王迁和倡太后更加厌恶李牧,春平君是倡太后亲自任命来秦的,身负两国交接重任,若此刻李牧从中作梗……”
赵九元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但只此一件事还不能够真正策反李牧。
若是郭开趁机向倡太后邀功,要杀了李牧,顺带解决掉春平君的话。
秦国就可趁机雪中送炭,救下李牧,将其带至秦国。
假使李牧依旧冥顽不灵,那么就别怪秦国不客气了。
秦国亦可借赵国想趁机攻打秦国,违背俘虏交换的原则,直接向赵国开战。
无论是哪一种,秦国都会是最终的获利者。
赵九元说完自己的计划,嬴政当即高声喝道:“彩!彩!彩!”
“大王,臣以为大良造所言的确很有道理,但可操作性太小。”昌平君站出来说道。
第43章臣愿前往
“昌平君何出此言?”李斯不满道。
昌平君回头看向李斯:“大良造怎么就敢确定郭开一定会对李牧出手?这一环扣一环,其中无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嬴政听了昌平君的话,转而将目光放到赵九元身上:“赵卿如何看?”
赵九元双手置于腹前,气定神闲:“大王,事在人为,难道臣定了个总纲,就一定非得条条框框限制于此吗?”
“昌平君我且问你,郭开是个小人没错吧?昌平君可别忘了,与郭开关系密切的赵葱可是武将,有李牧在,赵国还有赵葱的位置吗?”
“老臣以为,大良造说得有理,此事必要从长计议。”隗状表态道。
两位丞相,一人表态,便算定了。
“哼!”昌平君袖子一甩,撇过脸去,不再看赵九元跟隗状。
嬴政微微蹙眉,昌平君这些日子似乎格外糊涂。
“大王,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秦赵之间俘虏交换一事。”李斯道:“现在赵使已在我咸阳,我大秦还得趁此机会策反李牧,时间紧迫。”
“李斯所言乃是寡人所忧,诸卿看,派何人前去游说李牧合适啊?”嬴政扫视了在场的十余人一眼,众人皆作思考状。
昌平君道:“大王,此计乃是大良造所提,想必大良造已深思熟虑,没人比大良造更了解其中关窍,不若请大良造亲自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