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人组成的死士队伍在夏邑扑了个空。
行至睢县,赵九元将五千人队伍分成三份,每队一千余人,让人乔装打扮一番,再放出一批消息,来一个狡兔三窟之计。
后续追来的死士懵了。
他们已经足够隐秘,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不愧是智多近妖之人,竟能直接洞察柱国的谋划。”死士头子喘着粗气,慨叹道。
“报,方才有一路边茶摊老板交给我们三张布帛,说是有三队人马路过此地,交给他的。”
死士头子打开布帛,见上头写了三句一模一样的话:“项羽小儿在吾之手,回去告诉项燕,吾在鄢陵等他自缚上门。”
“无耻秦人!简直欺人太甚,继续追。”死士头子一把将手中的树枝狠狠丢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将其碾地稀碎。
“不杀南山侯,我等无颜面对柱国。”
他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寒光划破沉闷的空气:“兵分三路,每路三百人,剩下二百人随我居中策应,记住,见到南山侯格杀勿论。”
最先追上的那支死士在睢县以北二十里处截住一队车马,厮杀中才发现竟是普通商队假扮。
待折返时,又遇埋伏,损失惨重。
第二路死士追至睢水河畔之东,眼见秦军的旗帜就在对岸,强行渡河时却遭上游决堤,一百余人葬身浊浪。
“中计了!”
死士头子接到急报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成串滴落,他望着最后一条通向鄢陵的路,突然冷笑:“好个狡兔三窟……传令,集中追击鄢陵方向!”
“先生,追兵剩余人马汇合向我们行军的方向追来了。”王渺将斥候消息告知赵九元。
赵九元抬眸看向两边的山坡,草木繁茂,适合隐匿,倒是个极好的伏击之地。
“吩咐下去,埋伏山间,待其行至此处时,杀他个措手不及。”
“诺。”
赵九元携黄石公等人登上高处,天幕昏沉,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
雨水洗过的山间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腥气。
下方谷地被秦君故意踩出了许多往前的脚印,目的是为了让追杀的死士以为他们刚通过这里。
赵九元站在高处的岩石后,扫视着下方蜿蜒的道路。黄石公静立一旁,花白的胡须在微风中轻颤,似在掐算天时。
“来了。”王渺压低声音。
几个崽崽窝在石堆旁,探头探脑的。
樊哙手握斧头立在土夫身后,一脸崇拜地瞧着赵九元运筹帷幄的模样。
黑压压的人踏着泥泞而来,藤甲相撞之声隐约可闻。
这群死士刚经历过伏击,显然更为警惕,行列虽疾却不凌乱,为首的斗笠男子不时抬手,令队伍缓行。
第258章反击
赵九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缓缓举起右手。
山风忽起,吹得林木簌簌作响,恰好掩去了弓弩上弦的细微声响。
两侧坡上,枯枝败叶之下,埋伏的甲士屏息凝神,眼中只有那支逐渐深入死亡之谷的队伍。
斗笠男子突然勒马,抬手厉喝:“停!”
队伍戛然而止。
他审视着两旁寂静的山林。
太静了。
雨后的山野,不该连一声鸟鸣都无。
就在他抬头望向山坡茂密处的刹那,赵九元的手臂猛然挥下。
“放!”
嗡——
破空之声骤起,盖过了风声。
无数弩箭如同疯狂的蜂群,从两侧山林中倾泻而下,密密麻麻的,瞬间笼罩了狭窄的道路。
“有埋伏,举盾!”死士头子嘶声怒吼,长剑已然出鞘,格开一支呼啸而来的箭矢。
但突袭太过猛烈,箭矢的角度刁钻无比,又并非漫射,大多直取人马要害。
顷刻间,人仰马翻。
惨叫声与马匹的嘶吼声撕裂了山间的寂静。
训练有素的死士虽惊不乱,迅速收缩,盾牌相叠,试图组成防线。
“杀!”王渺见时机成熟,当即一声令下。
伏兵四起,甲士如潮水般从山坡冲下,刀光映着天光,喊杀声震天动地。
王渺一马当先,长矛如龙,直刺一名刚砍翻弩手的死士,血花迸溅,血腥之气漫天。
樊哙跃跃欲试,在得到赵九元的允许后,扛着大斧头往山下冲去。
死士头子斗笠已被箭矢掀飞,露出一狰狞扭曲的脸。
他双眼赤红,剑法狠辣刁钻,连续劈倒两名冲来的甲士,直朝指挥所在的高坡望来。
“赵九元,埋伏攻击算什么本事?”他咆哮着,“有本事你我正面对抗!”
十余名悍勇死士紧随其后,竟硬生生在围攻中杀出一条血路,向坡上猛冲。
“保护先生!”王渺回身欲救,却被两名死士死死缠住。
赵九元岿然不动,甚至没有去摸腰间的佩剑,黄石公微微蹙眉。
那死士头子冲至半坡,脚下突然一空。
惨叫声中,他和冲在前面的几人骤然消失在地面。
后方死士惊骇止步,只见一片看似坚实的草皮塌陷,露出底下削尖的竹刺。
死士头子被两根竹刺贯穿胸腹,血沫从他口中涌出,眼睛死死瞪着高处的赵九元,满是难以置信。
“你……太阴险了……”死士头子惊骇不已。
赵九元缓缓走到陷坑边缘,垂眸冷视。
“阴险?兵者,诡道也,这叫兵不厌诈。”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下方将死之人的耳中,仿佛充满了嘲讽:“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回去,是你自己偏要作死,那就只好把命留在这儿了。”
“你放心,我的日记会记你一笔,让你不至于死后淹没在尘埃里,无人所知。”
那头子喉头咯咯作响,最终头一歪,气绝身亡。
真是被气死的。
首领毙命,剩余死士顿时溃散,很快被分割围歼。
山风渐起,吹散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赵九元转身,此时天际乌云散去,竟透出一线微光,这光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银白。
少年的吕雉将这一幕牢牢的印在脑海之中。
“清理道路,即刻启程。”她声音平静,仿佛方才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狩猎。
黄石公看着她的背影,捋须不语。
王渺收枪走来,她甲胄染血,神情却愈发敬畏。
残阳渐渐如血,取代了银白,给山林染上一层赤金。
离开这片山谷,进入一处小村,一行两千人在村外安营扎寨,待太阳彻底将路晒干后,继续赶路。
秦国,咸阳。
赵九元离开咸阳后没多久,李斯等人便收到了赵九元的亲笔信,其中内容多得像是交代后事。
李斯急出了满嘴燎泡,轻轻触碰一下便疼得不得了。
“怎么能背着人出去呢?”
李斯百思不得其解。
狗东西,回来得好好训斥训斥。
胆大包天,这要是遇到危险,岂不是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九元病重的消息在咸阳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