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不，或者说曾经的家。
现在这已经不是他们的家了，陈家很快就会收回去，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搬出去。
回到家宋明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今天那群记者围追堵截逼问他和陈菲菲的过往，宋明整个人都是慌的，此刻都还带着点明显的茫然之意，好像回到家了都还没回过神。
李巧丽有些悲痛的抚弄着胸口，像是心脏疼，她想哀叹几声，却又担心自己的话会让家里人更难过，只能把话咽下去。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如何躲避也没用了。
李巧丽只能强打起精神做了壶热水热水箱泡茶喝，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但好歹喝口热茶暖一暖。
李巧丽进了厨房，四处打量厨房的摆设。
瓷砖上蜿蜒的水渍像是未干的泪痕，灶台上那口砂锅曾煨过数次的排骨汤，橱柜里还叠着她买的碗筷。
他们搬到这里真的住了很久，久到李巧丽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
洗碗池旁挂着的那串辣椒，还是去年秋天从老家带回来的，李巧丽打算做川味辣酱，可最终只熬了一罐，剩下的辣椒便一直晾在那里，渐渐干瘪成暗红色，像凝固了某个未完成的承诺。
只要一想到要搬走，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想要找个地方扎根有个完全安全稳定的落脚地吗。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毁了，以后能搬去哪里都不清楚，带着对未来的恐惧感，却也只能强撑着打起精神来。
李巧丽的手指抚过冰箱上贴着的购物清单，那是宋振江上周用潦草的字迹写的：“牛奶、鸡蛋、青菜……”，字迹边缘还沾着酱油渍，仿佛他写下这些时，手还拎着刚买回来的酱油瓶。
现在想起那些心绪也更乱了。
李巧丽机械地抓起茶罐，手却抖得差点打翻。
她舀了一勺，茶叶在掌心蜷缩成青色的褶皱，就像此刻她皱紧的眉头。
端着茶杯走出厨房时，客厅的烟雾扑面而来，呛得她眼眶发酸。
宋振江坐在沙发边缘，烟头明灭的光点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西装外套胡乱搭在椅背，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凹陷处的一小块淤青，那是今天被记者推搡时留下的。
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四五个烟蒂，灰烬溢出边缘，他真的抽了太多烟了。
“老宋，别抽了，这东西抽多了对身体也不好，你都这个年纪了，也该克制一些。”李巧丽的声音带着颤抖，茶杯在她掌心发烫。
宋振江的手指停在半空，烟头抖了一下，火星溅落在地毯上，灼烧出微小的焦痕。
他抬头看她，眼神像蒙着一层雾，喉结滚动了几次，却只挤出一声沙哑的叹息。
烟雾从他鼻息间溢出，仿佛要把胸腔里淤积的所有苦涩都吐出来。
李巧丽注意到他指节泛黄，被烟熏得更加黯淡。
“抽完这包就不抽了。”宋振江终于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他掐灭烟头，却立刻又点燃下一支，李巧丽望着他佝偻的脊背，忽然发现他鬓角的白发竟多了许多。
“老宋，别抽了。”她的声音带着恳求，指尖刚触到他手腕，却被宋振江猛地一甩。
李巧丽踉跄后退，后背撞在茶几边缘，瓷杯“咔嚓”碎裂，茶水溅湿裙摆。
她知道宋振江这是因为陈菲菲和宋明要离婚的事情所以有些郁闷。
她也没有提及这件事，话说的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再触到他紧绷的神经。
可宋振江就是很突然的爆发了。
在李巧丽打算给他倒热茶的时候，他突然夺过热茶壶，滚烫的壶身重重砸在她手臂上。
那是才刚用了热水泡的茶，壶底还冒着白烟。
李巧丽惨叫一声，手臂瞬间红了一大片，水泡像晶莹的毒珠接连鼓起。
茶壶摔落在地，碎片与褐色的茶水混在一起，溅湿了他西装裤脚。
“你总是在这里唠叨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宋振江的吼声震得吊灯都在晃动。
他眼眶通红，手指指着她，指尖还在发抖。
“这些年你一直教宋明做这做那，你把他教成什么样子了！”
“本来能够安分的让他跟陈菲菲在一起，他这是多大的福气能娶了陈家小姐，你们母子二人为什么一定要发疯！”
“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母子开心了是不是！”他的语气像淬了毒的匕首，每句话都往她心口最疼的地方扎。
李巧丽捂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臂，皮肤灼痛却不及内心的颤抖。
宋振江这几句话像冰锥刺进骨髓，她嘴唇翕动，却只能挤出半句辩解：“老宋，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的……”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没想过陈菲菲真的会这么狠心抛下宋明啊！”
“是那女人当初装出一副爱宋明爱到死去活来的模样，我才以为我们怎么做陈菲菲都不会离开宋明的……”到如今，李巧丽还在怪陈菲菲。
在她心里，女人嫁给谁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否则就不是个安分的女人。
她现在把陈菲菲骂了个半死，只觉得如果不是陈菲菲，自己不会落得这步田地，被丈夫这样对待。
“我真的受够了！”宋振江突然抓起烟灰缸砸向墙面，陶瓷碎裂的声响惊得李巧丽浑身一抖。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振江的呼吸粗重如困兽，他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什么哽在喉间的苦药。
李巧丽看着他，突然觉得陌生。
这个曾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此刻的眼神像在看仇敌。
李巧丽捂着脸蹲下，泪水终于决堤。
烫伤的手臂水泡破裂的刺痛让她抽气，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煎熬。
她哽咽着摇头：“不是的，老宋，我只是想让我们家好起来……”
可她的辩解苍白无力，宋振江早已不听。
他转身踢翻椅子，玻璃茶几上的烟灰缸再次被扫落。
宋振江愤怒：“我是废物，是没有出去工作，可我也就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你儿子想成什么上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