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乱世之初,各种乱象丛生。
往往在这种环境下,人心的恶念就会无限地放大。
络腮胡壮汉不是不相信,世界上并没有善良之人,可是他却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只因一旦赌输了,他仅存在世间的唯一的亲人,很有可能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就再也不能相见。
甚至于还有可能会阴阳两隔。
每每想到这种情况,他完全就是不能接受。
所以眼前的这个姑娘看起来非常的柔弱,而且也是那种良善之人,他也不能够去赌。
只因知人知面不知心。
更何况,还是萍水相逢的素面之人呢。
更应当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苏沐沐见眼前的人,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心中更是打起了鼓,变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在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种种。
确认没有任何遗漏,这才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反正这些事情确实是他的亲身经历,根本用不着去骗人。
如果因此而惹恼了,眼前的这群身份不明之人,那也只能说,他们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再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原本心中的枷锁渐渐地解开了。
脸上也不似之前那般苦大仇深。
变得轻松自在起来。
而这种情绪的变化是由内至外的。
与他相隔最近的络腮胡壮汉,自然也是察觉到了。
最终,络腮胡壮汉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微不可闻的叹息里声,神情变得无比的严肃,目光更是如鹰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波动,好似要看透他灵魂深处一般。
“你所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也无从辨知。
但我可以保证的是,若你的这番话是为了活命而胡乱编撰出来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苟活于世间。”
在说话之时,络腮胡壮汉还刻意地举了举手上的刀。
明明是一柄平平无奇的大刀,可是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却徒增了几分凛冽之感,就好似斩杀了无数的性命。
苏沐沐身上汗毛倒竖,心跳都不自觉地漏跳了几拍,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刚才所言句句属实,根本就没有任何参加,也无水分在其中,于是坦然的迎上了他的视线。
一字一顿道,“确实是我的一己之言,你们有所质疑,也实属正常。
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我所言字字句句皆无半句妄言,如若你不信,大可寻到那小姑娘,问问他,事情是否如我所说的一般?”
目光坦坦荡荡,行为也落落大方,根本没有丝毫心虚胆怯的样子。
络腮胡大汉瞧着她如此笃定自信的样子,心中的戒备也消弭了几分。
苏沐沐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尤其是她那相公,又身受重伤,想要反抗根本就没有余力,所以他根本用不着,在此时胡诌一通,说一些一戳就破的谎言。
只因对他根本没有丝毫的益处。
络腮胡壮汉稍稍的想了想,心中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侧头看向船上的二虎,“二虎,暂且带着他们二人一同走吧!”
话语里明显妥协的意思,让苏沐沐心中生出了一股劫后余生。
苦口婆心说了这么一大通,总算是暂时解了这性命之忧。
现如今,苏沐沐在心中祈求着满天神佛,希望能小姑娘,能够在刚才的那一场动乱之中,保全自身。
很明显,面前的这一群人的真实目的,就是那小姑娘。
若是小姑娘出现什么好的,她想要存活下来,那简直是地狱级的难度。
苏沐沐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渴望的希望,不知姓名的小姑娘能够活下来。
二虎在得到老大的命令时,阴恻恻地瞥了一眼苏沐沐。
眼里带着警告的意味,好似在提醒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她相公性命不保。
苏沐沐面露苦涩的笑意。
十分识趣的点了点头,来到许江屿的身边。
细细地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势,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还未曾降下温度来。
苏沐沐心底生出了一丝悲痛感。
眼珠转了转,瞬间计上心来。
等到他再次抬起眼眸之时,看向二虎的眸光中,带着细细的水雾,可怜兮兮的乞求道。
“好汉,能不能看在我刚才如实相告的份上,分一点金疮药和止血药给我?我相公身上的伤势严重,若是再不上药,很难撑到天明……”
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夹杂着难以自持的哭腔。
简直是伤心到了极致。
二虎并不能做主,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也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同意。
但之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已经减弱了许多。
苏沐沐瞬间反应过来,二虎应当是已经起了恻隐之心。
只不过,他并不是当家做主的人,再者说了,他也不敢越过络腮胡去同意。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求错人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苏沐沐眼巴巴地看向尚未走远的船只,在船头位置,络腮胡大汉迎风站立。
对于她的哀求,相隔的如此之近的络腮胡大汉,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听到呢。
主要是,苏沐沐若之前所言无半句虚言,给他一点止血药和金疮药,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些伤药本就是随身携带,在身上,就怕出现个什么突发情况。
分点给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沐沐的夫君确实是奄奄一息,苟延残喘,若是再不上药,就像是如他所说的一样,马上要去见阎王了。
络腮胡最终还是心软了,“二虎,给她。”
短短的两个字,落在他的耳朵里,却宛若天籁一般。
动听极了。
同时也预兆着,许江屿有活下来的希望了。
二虎在怀里掏了掏,随手扔了两个小瓷瓶在苏沐沐的怀里,冷冰冰道,“拿去!你这小娘子,长得娇滴滴的,却还真是麻烦。”
嫌弃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苏沐沐并没有说话,反而是默默的将小瓷瓶给握紧手心。
二虎将瓷瓶扔了过去后,也不再关注她。
捡起船桨,在水面上划了几下,调转船头的方向,小船随着其他的几艘乌篷船,徐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