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白眼狼儿子争气了
那日在公堂撞见后，祝歌下午便被皇贵妃传召入宫，回来紧跟着便是装病，压根没工夫管白眼狼儿子如何。
将军夫人命在旦夕的消息，也是第二日上午满城寻遍大夫，下午才彻底传遍盛京。
当天太阳落山，许是裴予安听闻了消息，一路扯着嗓子，哭哭啼啼地冲回了将军府。
主院的下人拦都拦不住，他径直扑到床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珠子砸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哽咽着喊：“娘！母亲！是孩儿来晚了，孩儿连你最后一面都要见不着了……孩儿没有亲娘了……”
锦绣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想上前解释夫人只是病重未死，又拿不准夫人是否愿意让小少爷知晓真相。
只能欲言又止地站着，拦也不是，劝也不是，满脸为难。
祝歌正昏昏沉沉地歇着，被这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吵得睁开了眼。
一抬眸，便见裴予安瘫坐在地上，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叹息着坐起身，也是此刻才恍然，原来装病竟是这般费力气的活计！
一波又一波的大夫上门诊脉，她要刻意保持平稳的呼吸，偶尔还要表现出气若游丝，宫里派来御医时，更是要细细调整姿态，半点不敢松懈。
想来皇上也是真怕她这定国将军夫人，因安阳公主的事气绝身亡，竟一下派了两位御医。
那两人诊脉时面色凝重，交头接耳商议了许久，才颤巍巍地开了方子。
只是他们不知，无论开什么药，祝歌服下后都会恰到好处地显出好转的迹象。
多亏了窦大夫，硬是让她骗过了所有大夫，包括那两位御医。
思绪回笼，再看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裴予安，祝歌刚想开口，便见他猛地抬头，瞧见自己坐起身的模样，吓得嗷一嗓子，表情惊惧地整个人往后缩。
接着，只听咚的一声，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旁边桌角上，当即肿起一个大包。
“我没死，你哭什么丧。”
祝歌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本就因装病和流言闹得头疼，再被这白眼狼儿子这公鸭嗓子似的哭声一吵，头更疼了。
“哼……哼哼……”
裴予安见母亲没事儿，就想咧嘴笑，结果一歪头，感受到后脑勺大包胀胀的疼，嘴巴又撅了起来。
这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滑稽。
他吸了吸挂在鼻尖的鼻涕，用袖子胡乱一抹，直接手脚并用爬到床榻边，嘿嘿傻笑两声：“娘亲，你没事……太好了……”
祝歌低头看向他，只见这小子原本圆乎乎紧绷着的小脸，竟是消瘦了不少。
人一瘦，五官倒显得立体起来，眉眼间多了几分清秀，睫毛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瞧着没了往日跋扈模样，反倒可怜兮兮的。
祝歌抬手捏了捏裴予安头上的发髻，安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裴予安闻言，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簌簌掉了下来，相比刚刚的恐惧，此刻委屈更多一些。
他紧紧攥着祝歌的袖子，抽噎着道：“娘，我听说你快不行了，心里好怕…书院的先生不让我回来，我是偷偷跑的……”
“去拿块冰帕子来，给小少爷敷敷头。”
“是，夫人。”锦绣连忙应声，总算找到了能做的事，快步退了出去。
裴予安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眼珠转了转，陡然发现此刻是不可多得的机会，遂开口道：“娘，我不去书院了，我要一直守着你，好好照顾你。”
“不行。”
祝歌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裴予安一愣，还没从被拒绝的失落中缓过神，就听祝歌继续道：“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你不能耽误学业，眼下你学的知识，都是为你自己攒下的底气，现在多吃点读书的苦，日后的路才能走得更稳。
知识进了脑子里，就再也没人能抢走，这世上的学问，父亲和母亲没法替你学，终究要靠你自己争气……”
这些话，祝歌不用思考就能脱口而出，此刻用来教育白眼狼儿子正好。
即便现在头疼极了，祝歌也不忘立自己严教慈心的母亲人设。
裴予安听得鼻尖发酸，母亲都病得这般模样了，心里还记挂着他的学业，这份心意让他倍感酸涩，感动得几乎要再次落下泪来。
以前这种话他从来是听不进去的，不知为何，现在便能往心里去了。
可这份感动还没持续多久，祝歌的语气陡然一沉，冷脸严肃道：“那日，你怎么会出现在公堂？”
裴予安心下一紧，刚要涌上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祝歌却没给他缓冲的机会，紧接着追问道：“你近来到底有没有好好读书，是不是总趁着先生不注意，偷偷跑出来闲逛？”
这突然审问的语气，让裴予安瞬间忘了悲伤，眼睛瞪得溜圆，吓得当场打了个嗝。
完了完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翻旧账啊！
他慌忙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眼神躲闪着，小声嘟囔道：“我……我那时候也是担心父亲……”
费劲巴力想了半天，裴予安总算憋出个理由：“我听说父亲和锦衣卫的人起了冲突，心里怕得慌，就想着赶紧过去看看。”
对，他是担心父亲才偷偷溜出去的，绝对不是先偷溜出去，再听说父亲出事的！
害怕祝歌追问自己说漏了嘴，裴予安连忙补充道：“那日和父亲对簿公堂的锦衣卫被革职了呢！果然父亲才是对的！”
官府张贴了公告，明判了孙承彪的过错，如此锦衣卫自然是有过错的那一方。
这个结果百姓们都传遍了，对此颇为满意，认为皇上给了定国将军一个公道。
瞧祝歌脸色依旧没松，裴予安心中忐忑，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急着找些话来讨母亲欢心，好让她别再揪着公堂的事不放。
忽然灵光一闪，他眼睛一亮，连忙凑上前，语气里满是邀功的雀跃：“母亲！我最近表现可好了！夫子和山长都夸我进步大，还特意选了我，要同嵇南、陆珩他们一道，代表白马书院参加五院文会呢！”
祝歌有些怔愣，五院文会？
等等，时间已经到了这个关键剧情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