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来拜祖师吧。」
陈平的声音没什麽起伏，似乎刚才那番交谈，不过是饭后闲聊。
周恺压下心头的思绪，没再多问。
咔哒。
一声脆响，陈平打开了灯。
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里和周恺想像得有些出入，陈设简单，挽联，照片，灵位，供桌，香炉，蒲团。
陈平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蒲团前，双膝跪下，对着那黑白照片拜了三拜，动作沉稳。
随后，他起身，从供桌上拿起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插进香炉。
周恺站在他身后，将每一个动作都看得分明。
他没出声，也有样学样，随后上前在香炉中点上几根香。
很快，两人就走完了祭拜祖师的流程。
而赤星武道那不为人知的真实，也从这一刻起，像一卷尘封的画轴，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
「古武的衰落，不完全是因为跟不上时代了。」祭拜完毕，陈平看周恺的眼神亲近了许多，那是一种看待自己人的审视。
「更多时候，这是一种主动的选择。」
他领着周恺走上天台，夜风冰冷，吹得人头脑清醒。
远处的都市霓虹闪烁，像一片沉默的星海。
「网上的古武信息又乱又少，普通人想找到点有用的东西，比登天还难。你知道为什麽吗？」
周恺眉头微蹙，城市的喧嚣顺着风声传来，他思索片刻：「……被屏蔽了？」
陈平点点头，靠在栏杆上：「没错，这是官方和我们这些武道势力，联手促成的结果。这个时代，容不下太多的武者。而我们三家，也养不起太多武者。」
赤星的古武源远流长，甚至可以追溯到文字出现之前。
传说上古之时，流派繁多如天上繁星。
象形丶内外家丶南北派……林林总总，号称百家争鸣。
单单一个象形门类，细分下来的拳法就有成百上千。
但随着时间流逝，千百年过去，武者的力量远超以往，可古武的种类，却变得远比过去稀少。
「如今的赤星，真正能让人踏上武道四境的，只有三家，三大流派。」
「我们断翼门，以及其主脉隼翼拳馆，修的是「断翼流」。象形流派，融合了古今所有鹰丶隼丶鹤的搏杀技艺。」
「盘踞在赤星北方，如今势力最庞大的「蓝豹流」。同样是象形流派，融合了古今虎丶豹丶狼的扑杀之术。」
「与我们断翼门共分赤星南方，传说中出过古武至强者的「鱼龙流」。依然是象形流派，融合了古今龙丶蛇丶蜥的绞杀技巧。」
周恺忍不住打断：「只剩下象形？太极丶八卦呢？我以前看小说，里面可都是大名鼎鼎的门派。」
陈平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内家拳确实有可取之处，但和现在的象形拳一比，就是养生操。等我说完，你就明白了。」
陈平顿了顿，继续说道。
「刚提到了武道四境，那我就告诉你，这四境到底是什麽。」
「第一境，劲起力生……名为，真劲！」
「到了这个境界，飞檐走壁，力有千钧，不过是等闲。」
武道四大境界，分别为真劲，引气，炼形，真神。
陈平的用词越往后，眼神就越狂热，描述也愈发离奇。
周恺听得眼皮直跳，画风变得太快了……
这还是武功吗？
引气？
真神？
怎麽听着跟修仙小说里的设定似的？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周恺瞬间就想通了，为什麽那些所谓的太极八卦会被时代淘汰，沦为公园老头的晨练项目。
「难道……除了这三大流派，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武功能让人踏入武道四境？」
陈平满意地点了点道：「差不多。更准确地说，是无法进入后三境。除了我们三大象形流派和国外的一些类似传承，其馀武道，能修出真劲，就已经是顶破天了。」
讲到这里，终于到了周恺最关心的问题。
真劲……
到底是什麽样的？
那个叫邱平的强化人，为什麽会把自己错当成真劲武者？
陈平解释道：「真劲不难。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武道锻炼，整合人体全部力量，强行撕开基因层面上的限制，爆发出超越常人的力量和速度。就这麽简单。」
「一跳八九米，极限十几米；一拳八九百公斤，极限两吨；百米冲刺，从九秒到五秒……这些，都是真劲武者能做到的。」
「用古话说，叫『劲起力生，一以贯之』。」
不难吗……
行吧，你说不难就不难。
周恺心里吐槽，但转念一想，陈平觉得不难，那对自己而言……理应更不难。
毕竟，他能靠努力推平一切困难。
至于「劲起力生，一以贯之」。
周恺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字面下的含义。
这句话描述的状态，就是真劲境界最核心的特徵！
统合全身力量，凝力为劲，每一次攻击，都能将全身每一块肌肉丶每一根骨骼的力量，从一个点丶一条线上毫无保留地爆发出去！
想到这里，周恺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体内的力量，除了施展「战车」刻痕时那种被动整合，其馀时候都像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这麽看来，自己距离真劲境界，还差得远。
可即便如此，靠着各种能力的叠加，他已经拥有了足以匹敌真劲武者的力量……
那等他真正突破之后，又该有多强？
原来我手里握着一堆炸药，现在才刚刚拿到引线。
陈平双手扶着冰冷的栏杆，俯瞰着夜幕下的西山市，终于吐露了自己的实力。
「我六年前从综合格斗和各大轻量级拳赛退役，拜入隼翼拳馆。四年零三个月前，突破真劲。」
「如今，还是真劲。」
「但如果和四年前的我交手，十个那时的我，也挡不住现在的一拳。」
一年半就踏入古武第一境？
听起来，这位陈师兄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但陈平却对周恺眼神里的赞许不屑一顾。
他嗤笑道：「哈，现在的武道可不一样了，比我天才的多的是……比如你，不就是吗？」
「隼击术，你已经相当纯熟了，我看得出来。」
陈平的表情带着几分揶揄，和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形象判若两人。
周恺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有些不自在，老脸微微一热。
他只能点点头，含糊地认下：「勤学苦练，侥幸突破而已。」
陈平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什麽侥幸？你这是在侮辱自己挥洒的每一滴汗水。」
「你不是强化人，也没碰过秘药。」
「功不唐捐，你的每一分成就，都是天赋和努力的兑现，突破是理所当然。」
周恺眼眸微动。
虽然面板加点提升迅速，但经验值一直紧张，能省则省。
大部分技能的提升，确实是日复一日，甚至不眠不休，把自己当牲口一样练出来的。
这也没办法，梦魇的倾轧步步紧逼，逼得他不得不一次次挑战自身的极限。
『夸一句就算了，大晚上的，没完没了了？』
周恺心里腹诽连连。
这陈师兄咋画风突变？
跟个复读机似的夸个没停，周恺尴尬之馀，立刻决定转移话题。
正好，陈平之前提到过一个让他惦记许久的东西，到现在还没细说。
周恺顺势问道：「所以，秘药到底是什麽？和古武又有什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