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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7章 捕风捉影的传闻

    “邻屋就睡着他爹娘,两屋间隔的板子,缝有点大。他就隔着缝看了两眼,一下子就吓呆了!”

    “他爹娘的床前站着一个半人高的侏儒,乍看像小孩子,但脸长得很怪、很凶,额头上还有额外两只眼睛。这侏儒把二胖娘...

    贺灵川恍然大悟,原来这白松城的“朝气”,竟是以剔除老弱为代价换来的。所谓新城气象,不过是将岁月与温情一并驱逐后的虚假繁荣。他低头看着碗中尚有余温的汤面,忽然觉得那香气里掺了几分腥冷。

    “掌柜的,”他放下筷子,语气平静,“您刚才说,超过八十七岁的老人不能进城?”

    掌柜正擦着桌子,手顿了顿:“是啊,上头规矩。说是新城要建百年基业,得靠年富力强者撑起来。老人嘛,气血衰败,干活不利索,还容易病倒,拖累整体进度。”

    “可人总有老的时候。”董锐冷笑一声,“今日壮年,明日白头,难道到时候也赶出去?”

    “那……那到时候再说。”掌柜支吾,“听说将来会建养老苑,在城外五十里,等修好了就能接进去。但现在嘛,谁敢藏匿超龄者,一家子都要受罚。”

    凌金宝听得皱眉:“连亲爹娘都不能留?”

    “不是不想留,是不敢留。”掌柜压低声音,“前月东街王铁匠,偷偷把他老母从乡下接来养病,结果被巡夜卫查出来。人当场带走,王铁匠挨了四十板,老婆孩子也被贬为苦役户,三个月不准做工。你说,谁还敢冒这个险?”

    贺灵川眼神微沉。他想起方才走过的大巷,垃圾遍地,却不见一个老人清扫??不是没人做,而是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群。这座城像一把锋利的刀,把生命按年龄一刀斩断,只留下所谓“有用”的那一截。

    “所以你们这家面馆……”贺灵川缓缓道,“掌柜您看着八十出头,怎么还能留在城里?”

    掌柜一笑,眼角皱纹堆叠:“我登记的是六十八岁。户籍册子上写着呢,改不了口供。至于真实年纪?嘿嘿,只要我不倒下,不生病,谁来查我几岁?”

    “那你父母呢?”董锐追问。

    “早没了。”掌柜摆摆手,“二十年前就埋在老家后山。我是独子,他们走时也没人逼我扔下。”

    贺灵川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翻江倒海。这套制度看似严苛有序,实则漏洞百出。若真严格执行年龄筛查,岂容一个明显逾限的老者公然开店营生?唯一的解释是??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种“宽容”必有代价。

    他目光扫过店内八个年轻伙计,个个身强体壮,动作麻利,但眼神空洞,仿佛被抽去了魂魄。再看那刚端上来的油条豆子饭,金黄酥脆,香气扑鼻,可吃到嘴里,竟有种说不出的麻木感,像是舌头都被药性浸透。

    “董兄,你之前说安定香浓度极高?”贺灵川低声问。

    “没错。”董锐舔了舔嘴唇,“那种香料,若长期吸入,足以让人神志迟钝、情绪平稳,甚至丧失反抗意志。牲畜用了能安栏,军队用了可防躁动……但若是全民日日熏染?”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寒意。

    “难怪街上人人步履匆匆却神色呆滞,说话都少带情绪。”贺灵川喃喃,“这不是活力,是驯化。”

    凌金宝听得毛骨悚然:“你是说,整座城的人都在被动吸毒?”

    “不止是吸。”董锐眯起眼睛,“你看那些绣坊、陶坊的工人,日夜赶工,疲而不倦,伤而不休。若有疼痛或疲惫感,早就该停工了。但他们还在干,像不知疲倦的机器……除非,他们的痛觉被压制了。”

    贺灵川猛然想起车队运来的那批“药物”??驱蚊药、安定香、还有几种无名膏丸。官方说是供给工地劳工用的提神补剂,可现在看来,极可能是控制人口的精神管制品。

    “新城建设需要大量人力,又不愿给高薪厚待,便用药让人忘却辛苦、甘于劳作。”贺灵川语速渐快,“同时驱逐老弱,减少消耗,维持表面高效。这哪是什么仙家福地,分明是一座巨型牢笼!”

    话音未落,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大伙计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几位客官,”他搓着手,“掌柜让我问问,要不要加一碗面?今儿豆子多,算便宜些。”

    贺灵川笑了笑:“不用了,吃得差不多了。倒是你,刚才去哪儿了?”

    “哦,去后厨帮忙端菜。”大伙计眼神闪躲。

    “可我刚才一直盯着后门,没见你进去。”贺灵川淡淡道。

    空气瞬间凝固。

    大伙计额头渗出汗珠,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忽听外面一阵锣响。

    “巡更队来了!”有人在街上喊。

    紧接着,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靴踏地,铿锵有力。一群身穿灰袍、腰佩短棍的男子列队而行,每人臂上绣着一只银色飞蛾图案??正是白松城治安司的标志。

    他们每到一家店铺,便停下查验登记簿,询问近日是否有陌生面孔出入。到了面馆门口,领头一人掀帘而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堂内。

    “例行检查。”他冷声道,“最近有无外来人员投宿?是否如实上报?”

    掌柜连忙迎上去,双手奉上登记册:“回大人,一切合规。今日只有几位商队趟子手在此用餐,已记录在案。”

    那人翻开册子看了看,又抬头打量贺灵川三人:“你们是哪家商号的?”

    “回大人,驼城赵记货栈。”贺灵川拱手,“押运返程物资,明早离城。”

    “身份牌呢?”

    三人取出伪造的腰牌递上。那人仔细查验,又用一枚铜镜照了照牌面暗纹,半晌才点头归还。

    “记住,不得擅自打听城务,不得私会本地居民,违者按扰乱新城秩序论处,轻则拘役,重则流放。”

    “明白。”贺灵川垂首应道。

    巡更队离开后,气氛更加压抑。

    大伙计趁机溜到贺灵川桌旁,飞快塞过来一张纸条,低声道:“别问,看完烧了。”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微微发抖。

    贺灵川不动声色将纸条藏入袖中。直到他们借口歇息,退回同福客馆二楼客房,才点燃烛火展开。

    纸上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

    >“勿信掌柜。

    >面汤下药,每日三餐皆含安定香粉。

    >城中凡满七十者,夜半必被‘银蛾司’带走,再无音讯。

    >我父昨夜被抓,求救无门。

    >若你们真从外地来,请想办法传信出去??

    >白松城地下有坑,埋尸逾万,皆是老弱残障。

    >新城之下,非基业,乃坟场。

    >??彭美”

    “彭美?”凌金宝惊呼,“就是刚才那个吃油条的年轻人?”

    贺灵川脸色铁青。他终于明白为何彭美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抢着吃掌柜送的点心??那是他在自救,借食物掩盖口中药味,避免被人察觉异常。

    “我们吃的面……”董锐猛地捂住嘴,“难怪舌头发麻,脑仁晕乎!”

    “不止是我们。”贺灵川沉声道,“全城百姓都在慢性中毒。而这药,配合心理恐吓,让所有人乖乖听话,不敢质疑,不敢反抗。”

    “那地下的万人坑……”凌金宝声音发颤,“难道新城的地基,是用人骨铺的?”

    “有可能。”董锐咬牙,“古人筑城,有用活人奠基的陋习。此地虽称新朝新政,实则变本加厉。杀人不见血,比屠城更狠。”

    贺灵川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深沉,远处新城方向灯火通明,塔楼林立,宛如仙境。可在这光明背后,是多少无声的哀嚎,多少被抹去的生命?

    “我们必须离开。”他说,“带回证据。”

    “可我们只是普通趟子手,如何取证?”凌金宝焦急。

    “车队明天启程,正好携带一批返程货物。”贺灵川眼中闪过锐光,“董兄,你不是说那安定香浓得离谱吗?偷偷刮些粉末带走,足够朝廷验毒。另外,矿石皮料里若有夹层,也能藏几张写实供状。”

    “风险太大。”董锐摇头,“银蛾司巡查严密,一旦发现私藏禁物,当场格杀勿论。”

    “那就制造混乱。”贺灵川冷笑,“你们记得进城时看到的妖兽脚印吗?就在西郊荒地。我观察过了,是赤鬃狼的痕迹,群居凶猛,最爱啃食腐肉。若有人故意在城外丢弃几具尸体引它们来,再趁乱动手……”

    “你是想放狼入城?”凌金宝瞪大眼。

    “不必真放进城。”贺灵川道,“只要制造恐慌,让守军调防,我们就有机会。况且??”他望向窗外,“今晚,就是最佳时机。”

    原来,他们早已察觉不对劲,一路上刻意低调行事,暗中收集线索。而真正让他们下定决心冒险的,不只是彭美的纸条,更是那份返程清单上的一个细节:**本次运输的金属原料中,包含三百斤“镇魂铅”。**

    此物极为罕见,专用于封印强大魂魄,常出现在大型陵墓或邪修祭坛之中。

    “三百斤铅,够铸一座小型地宫。”董锐喃喃,“除非……他们在镇压什么东西。”

    “或者,镇压一群人。”贺灵川接道。

    当晚三更,贺灵川悄然起身。

    他换上黑衣,潜入仓库区。借助夜色掩护,撬开一辆货车的暗格,从中取出一小包安定香粉末,又用匕首刮下几片镇魂铅碎屑,藏入贴身布袋。

    正当他准备撤离时,忽觉鼻尖一痒。

    一股极淡的香气随风飘来??是安定香,但混杂着另一种腥甜气息,像是血液与腐土交融的味道。

    他循味而去,穿过两排货箱,在角落发现一处隐蔽地道入口,仅容一人进出,四周散落着断裂的麻绳和带血的布条。

    贺灵川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泥土。

    潮湿,微温,且……有脉动。

    仿佛整座大地都在呼吸。

    他心头剧震,迅速退后数步,却被一根凸起的木桩绊倒。身后传来??声响,有人来了!

    他急忙滚入阴影,只见两名灰袍人抬着一具蒙布的担架走来,将其推入地道,随后关闭机关,泥土自动覆合,不留痕迹。

    “第七批了。”其中一人低语,“明天还得再去城南收三具,工期紧啊。”

    “哼,反正都是快死的老骨头,填坑正好。”

    脚步声远去,贺灵川久久未动。

    他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这座新城最黑暗的核心。

    次日清晨,车队整装待发。

    贺灵川三人照常装车,神情如常。唯有董锐悄悄将一封密信缝入糖浆桶的夹层,信中详述白松城之诡异:**老者失踪、全民服药、地下埋尸、镇魂铅现世。**

    临行前,掌柜亲自送来一壶热茶:“几位路上小心,回头再来啊。”

    贺灵川接过茶壶,微笑点头:“一定。”

    马车驶出城门那一刻,他回头望去。

    白松城沐浴在晨光中,美得如同画卷。

    可他知道,每一寸砖瓦之下,都浸透了无辜者的血泪。

    车队渐行渐远,无人注意到,一只灰羽信鸦从林间腾空而起,朝着皇都方向疾飞而去。

    而在城西地底深处,无数枯骨静静躺着,腕上刻着统一编号,胸前压着镇魂铅牌。

    最底层的一具骸骨,手指忽然轻轻抽动了一下。

    仿佛,还未彻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