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春迟将木灵里面的灵力予出来一丝,灌入茶水之中。
原本普通的茶水,就散发出清淡怡神的香气,初闻不觉得香,细品却浑身轻松,常年警惕的神识也被抚慰了。
得到久违的放松。
只一闻便有这等功效,叶孜端起来,品了一口,没说话,但整个人都感觉柔软了不少。
两个人此刻坐在方糖空间之内,一块石板小桌边。
头顶是一棵颇有年份的大树,虚假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碎碎地投射下来。
“怎么不问,为什么我不给你制定计划?”
连话都没等她主动开口,可见是真的极为放松。
在木灵的灵气的裹挟之中,祁春迟也觉得神识一轻,整个人好像被一团柔软的云包围了,软乎乎的。
于是她也坦白了,开玩笑般地说“怕你要教我有容剑法呗。”
叶孜端着茶杯的手,轻点了一下茶杯。
“哦,万一我会的还没你多呢。”
他居然没有否认。
祁春迟“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都会的。你上次不也直接教我了嘛。”
叶孜瞥了她一眼。
祁春迟又露出招牌的无害笑容。
叶孜又喝了一口“还猜到什么了。”
少女捧着脸,看着他,嘴角忍不住勾起“我说了,你可不许突然暗害我。”
少男啧了一声,“我有你那么小心眼?”
上次就说了她一句没那么幼稚,结果真的幼稚给他看,害的他大庭广众之下丢人,这事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居然敢倒打一耙。
祁春迟“我猜你是剑峰的人。”
会有容剑法,还能反过来教她。
“至少曾经是。身份还不低。”
修为至少在出窍期往上走,但隐瞒身份,不知为何。
“还有可能是我师傅认识的人。”
南陵光曾经说在他身上,看见了故人的影子。
她越说越多,根本停不下来。
对面叶孜的表情,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淡。
“所以综上所述,我猜你是——”
祁春迟启齿。
“风容与。”
“对吗?”
-
祁春迟被扑到地上,准确来说,她是被掐着脖子,按到了地上。
新买的法衣被尘土弄脏,灰尘扑扑,然而窒息的感觉却让人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祁春迟脸憋的通红。
表情也渐渐扭曲。
但她的眼睛却没看向暴怒中的叶孜,而是,看向了虚空。
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鼻尖,带来一丝凉意。
原本虚假的天空,方糖内的场景,在她眼中都渐渐褪去。一点白席卷了视线,漫天的雪花,无垠的雪地,逐渐覆盖了眼前的场景。
又是雪。
祁春迟缓缓闭上了眼睛。
-
叶孜最后还是松了手,跟祁春迟一样,躺在了地上。
他看着天空,抬起手,挡住了刺目的阳光。
他的视线在自己的手上凝固。
这是刚才用力掐住祁春迟脖子的手。
叶孜握紧拳头。
复又松开。
他侧过头,看向闭着眼睛,但呼吸尚存的祁春迟。
此刻少女的脸色已经渐渐好转。
叶孜从储物戒里面掏出一颗复元丹,递到祁春迟嘴边。
“对……”
祁春迟睁开眼,张开嘴吞下。
“不怕我下毒吗……”
叶孜的手还放在祁春迟嘴边,等她完全吞下,其实根本用不上的丹药后,少男收回手,摩挲了两下指腹。
祁春迟感觉嗓子有点不舒服,也不太想开口说话,就躺着没动,通过神识传话。
“那你毒死我算了。”
叶孜沉默片刻,传回去,“对不起。”
祁春迟传过去“哦,蛮好笑。”
叶孜“……我已经很久没听见,有人这样喊我了,上一次这样叫过我的人……已经死掉了。”
祁春迟又传过去“很怀疑是被你杀的,暴力分子。”
叶孜“你要不也掐我?”
祁春迟“你有病。”
叶孜闻言,好像笑了一声,很轻。
祁春迟更加肯定他有病了,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了,她就拖着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下,远离叶,不,风容与。
该叫他叶孜呢,还是消失已久的渡劫老祖,南陵光的小师弟,位置快要被小辈顶替的惩戒堂堂主风容与呢。
还是暂时叫叶孜吧。
叶孜一只手撑着头,侧过身体,看向又闭上眼睛,不想和他交流的祁春迟。
在双双沉默过后,他起身跑去喝了一口茶水。
然后又端起茶壶,给自己再次倒了一杯又一杯,都喝了个干干净净之后,他又回来,盘腿直接坐在祁春迟的不远处。
“我不是故意的。”
叶孜在地上,用手指画了个无意义的圆。
“我先从,我渡劫失败讲起,你,你要听吗?”
祁春迟直接坐起身,侧过来,直接靠到树下,背靠大树,望着对面的叶孜,说“讲。”
-
“我本来是可以渡劫成功的。
如果不是因为,即将飞升上界的时候,听见了我师傅的传音。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毕竟当时,我已经几百年没有听见他老人家的声音了。
他当时说,快跑。”
叶孜又打散了那个画出来的圆。
此刻他的声音不再像平时那样端着,也许又是因为近几日,他说过了太多的话,总之,他此刻的语气,竟然显得有点,弱。
那种装可怜一般的,示弱。
“当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一边是触手可及的上界,一边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阔别多年师傅的提醒。
我当时年轻,没放心里去,于是我还是继续往前走。
直到我看见一个大阵。
直到我看见大阵里面的累累白骨,其中有一具白骨,手上还握着一把剑。
我认出那是我师傅生前的本命剑。
剑修爱剑,犹如半身。师傅他尤胜,剑对他来说比他本人要重要,如果那是他自己,他绝对不可能任由本命神剑黯然躺在地上。
要么,那不是他本人,要么,他已经无力拿起剑。”
祁春迟轻声道,是陈述句“他死了么。”
叶孜“他死了。”
微风吹动树叶,婆娑作响。
鱼儿跃出水面,涟漪泛滥。
在这一片安静祥和之中,叶孜再度开口。
“死在上古献祭大阵之中。”
“我最后,都来不及为他敛骨,就被吸进了那座大阵之中。”
叶孜闭上了眼。
“那是怎样恐怖的感受,首先,是灵力被疯狂地吸收,身体里的灵力不受控制,涌向大阵的阵眼。”
“通过阵眼,那些灵力,流入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