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鱼终于画好了自己的七个外壳。
按它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腻味了就换下一个，反正灵石多，耐造。
祁春迟拿过它画的那些，陷入了沉思。
应溪咬着猫条路过她的门前，看见她握着一把剑，站在门口发呆，好奇地凑上去。
祁春迟一抬头就看见眼前一张放大的，巴掌脸。
狼妖眨眨卷翘的睫毛，那是一张还没有完全长开，但初见美貌的脸。
“你在看什么啊？”
狼妖探过头，扫到了几个……嗯？
应溪眯起双眼。
“简笔画？儿童涂鸦吗？好丑。”
祁春迟还没说话，陵鱼就破防了，“什么意思啊，你什么意思，你说话！你嫌弃我画的不好吗，可恶！这可是我花费好几天时间，用心打磨出来的作品啊！”
应溪无情嘲笑，“什么嘛，你这还没我画的好！你看看你第一个，这画的什么呀，长着鸡翅膀的鸟人吗……等会，还挺传神，至少看出来是个鸟人……”
“那是英招！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气死我了！”
陵鱼嚎啕。
祁春迟作壁上观，听见这句话，点了点应溪的额头，“别逗它了，光说话。你真能画的话给我画个前后左右四个视角，这样的我根本没办法找炼器师来炼造的。”
应溪“这有什么。”
他露出两颗虎牙，笑，“我最拿手的就是画技了，之前在拍卖行里面，我可是妙手生花，画技以假乱真！”
“说出花来不如画出花来……”陵鱼阴暗地发言。
“拿笔来！”
-
狼妖直接把纸摊在地上，拿过毛笔沾好墨水，就开始作画。
陵鱼说，它第一具躯壳，要英招的。
第二具，要陆吾的。
都是它的好朋友，它想用这种方式来记住他们，哪怕不用上，摆在那里，也是一种纪念。
就是半夜起来看到，可能会有点吓人。
应溪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英招本兽，但传言它是“其状马身而人面，虎纹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
再加上陵鱼的儿童画，他也多少能够绘出七分像。
祁春迟蹲下来看，不禁感叹，“音容宛在。”
悬圃花丛之中，英招躺在其中，神魂自毁，肉体也渐渐消散。
祁春迟只瞥见了一点，因为那时候她已经走远了。
但就算是有过一段深刻的回忆，她还是对英招的外貌有些模糊了。
但应溪他，居然根据一幅不太像的画，连外貌都能还原几分，让她又想起来英招的神态语气。
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陵鱼此刻都不禁消声。
等他画完之后，陵鱼忙说，“陆吾的！陆吾的……他的也要。”
应溪揉揉因为姿势问题有些酸痛的手腕，没好气地瞥它一眼，“刚刚是谁还在嘴硬？嗯？”
陵鱼干巴巴笑几声，干脆求饶，“我错了……”
应溪头撇向一边，“我又不是为你画的。”
“我是为了主人。”狼妖露出显露牙齿的灿烂笑容。
“好啦，我晓得你不愿意我叫你主人，但我现在不是还没还你钱吗，那你买下我，我就是你的呀。”
应溪提前将祁春迟的话堵了回去。
祁春迟“……”
牙尖嘴利。
狼妖身子前倾，逼近祁春迟，把握着不过分亲近但是又有点暧昧的距离，眉眼弯弯，夹起声音道“主人……您亲我一口，亲我一口，我就继续画，好吗？”
陵鱼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莫名觉得这个气氛不好插入，但它还是想做电灯泡，“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这叫等价交换，你这没腿的鱼懂什么。”
应溪快速对着陵鱼翻了个白眼，又摆出一副情动的模样，看着矮了他半个头的祁春迟。
祁春迟微微叹气，伸出手，捧住应溪的脸。
“低一下头。”
少女说。
半妖乖乖的矮身低头。
他还很配合的闭上眼睛，嘴巴嘟嘟。
一个吻落在他意想不到的额头。
很轻柔，像天鹅的羽毛。
应溪诧异地睁开眼。
“你……”
祁春迟摸摸他的耳朵，“乖乖的，画吧。”
-
将陵鱼的事情安排好之后，祁春迟接到了来自南陵光的传信。
传音螺难得响起，她有些意外地点开。
南陵光开场白极具特色，“小没趣鬼，怎么不主动找我？”
祁春迟满头问号，“我没事找你做甚？”
南陵光“奇怪？你还不知道你不是半妖这件事吗？”
少女沉默片刻，露出一个南陵光看不见，但是有些诡异的笑。
颇似行凶者作案前磨刀霍霍的表情。
“你，故意的？”
南陵光“咳咳，我是有苦衷的嘛，你听我说……”
传音螺的声音有些失真，但南陵光说话一贯的调调还是那样欠揍，“那不是因为，你睡得太久，睡得太沉，我得做点什么提醒你，让你清醒清醒呀，怎么样，现在是不是醍醐灌顶的？”
“在回答你之前，我有个问题，”祁春迟停顿一会，“你也是梦里人吗？”
剑尊躺在冰冷的雪地里，翻了个身子，“我怎么和你说呢，我现在身体上是，但是精神上不是。”
祁春迟的声音通过传音螺传出，那是极其冷静，还有点冷淡的语调，“哦，那我懂了，你是投影。”
南陵光嘴角上扬，“你好聪明啊，迟迟。”
他的小徒弟说，“你不用试探我，我知道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梦，但除我之外，我不清楚这里，还有没有真实的存在。
以及，我只是想起来一点破碎片段，不影响我现在的日常，但也不会耽误我清醒。
不管你是何居心，总之现阶段不必你操心。”
南陵光喉结微动“你都不怕把你拐进来的那个人要做什么吗？”
祁春迟“敌在暗我在明，我等他出手。”
南陵光失笑，望着那个小小的传音螺，眉眼温柔得不像平时作风，“那你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叫为师。师傅我呀，随叫随到。不管是你梦里的我，还是此刻的我。”
-
三天后。
结束训练的别南枝捏着自己发酸的肩膀，踏入了客栈的门。
四两拨千斤推开喝醉酒、爪子搭上她肩膀的师兄，就上了五楼。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青衣长发，发尾挂着铃铛的成年男子，在和她的春迟聊天。
嗯？
“春迟！”
祁春迟看过来，那个男子也看了过来。
别南枝只是扫了他一眼，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
“南枝。”
剑修眼睛亮亮的，拉过她的手就说，“南枝你看，陵鱼的新外形，怎么样？”
“谁？陵鱼？”
别南枝左看右看。
“哪呢？”
“哎你的剑呢……”
被忽视的青衣男子双手叉腰。
“我在这呀我在这呀。”
别南枝看过去。
那是一具有些高的男性身躯，目测大概在八尺以上未达九尺，别南枝要仰头才能看见对方的长相。
嗯……鼻孔蛮好看的。
音修稍微退开一点，才看见对方的全脸。
眉清目秀的，是很有灵气的长相，第一眼给人的印象是干净。就是……表情有点蠢。
而且……这样一张脸配上这样高大的身躯，有种大龄童颜的诡异感。
“陵……鱼？”
对方连连点头。
别南枝不忍直视，附在祁春迟耳边，“你怎么给他挑一具这种躯体？看起来好傻啊。”
祁春迟小声回她“这是根据他印象里的鲲鹏打造的，他可喜欢这具身体了。还有，其实，他没有进去之前，这具身体看起来还是很聪明的。”
别南枝“……”
啊这。
不知道怎么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