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生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静静地在一旁聆听着两人的谈话。
孤云烈宽慰着上官子玉:
“那个叫月月的确实天赋异禀,她仅看了无痕的招式,便能将剑仙门的剑法复刻出七分,而且她的身体更是与众不同,伤好得快如疾风。”
上官子玉仍是满脸疑惑,急切地问道:
“无痕怎会与月月……合欢宗的弟子动起手来?这可不像无痕的行事风格。”
孤云烈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剑。
“说起此事,都是因为你啊,子玉!!那叫月月的小姑娘一心想要变强,好将你娶回家,便与无痕比试,比试胜利后,还让无痕传授她剑术。”
孤云烈叹息着,随后一脸戏谑地看着上官子玉。
“这便是那红颜……红颜什么来着……”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云海生开口道:
“你是想说红颜祸水吗……”
孤云烈随即拍手确定:
“对!就是那个!”
上官子玉一脸沉着。
“总之,为了安全起见,我近期会常在神兽宗走动,以便追查那逃走妖兽的下落,防止新入门的弟子遭遇不测。”
说完,上官子玉便转身离去,云海生望着上官子玉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见他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看样子,因为这合欢宗的新弟子,发生了诸多意想不到的变故。
还有……孤云烈提及的那个合欢宗新弟子自我治愈能力极强,细细想来,自己似乎也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是新的变数,还是先留意观察一下。
说来也巧,今日正是丹鼎门宗主归来的日子,自己也该回去了。
“我先回丹鼎门了,今日的公文怕是要你独自处理了。”
“怎么?丹鼎门那老家伙回来了?”
孤云烈那金色的兽眸,宛如燃烧的火焰,凝视着云海生的背影。
云海生无奈地笑了笑。
“是,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随后云海生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屋内的桌案上。
“说起来,你的发热期快到了……丹鼎门的宗主一回来,我怕是也不好来这,我做了些安神香希望能让你好受些。”
一听到这孤云烈显的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了——”
待云海生的身影消失,孤云烈一拳如铁锤般重重地打在墙上,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火苗,墙瞬间碎裂,留下了如蛛网般密密麻麻的痕迹。
云海生则漫步在神兽宗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说来也真是奇妙,神兽宗居然还保留着许多人世间的摊位习俗。云海生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向往之情。
只可惜,对他而言,时间已经不早了,是时候该离开了。由于孤云烈的相助,自己这些日子鲜少返回丹鼎门,这几天过得着实轻松了不少,至少活得有了几分人样。
他刚刚召唤出佩剑,准备御剑飞行直奔丹鼎门,然而,突然之间,云海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便调转方向,如流星般飞向剑仙门。
而另一边身处剑仙门的日月月,正如同傲雪寒梅一般,在逆境中努力地活着。
空中的飞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却不曾有一片落下。她手中的木剑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次次被打飞,重重地跌落在雪地里,身上所穿的棉衣也被雪水无情地打湿。
君无痕静静地站在雪地中,手握一根枯枝,冰冷的声音一直在重复。
“起来——”
落樱紧紧地抱着厚厚的斗篷,在一旁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地等待对练结束。落樱也曾向君无痕提议,是否让月月小师妹与山下新入门的弟子们一同从最基础的学起,但无痕姐却认为实战才是让月月小师妹迅速提升的最佳法门。
望着在雪地上一次次跌倒又顽强爬起的日月月,落樱心疼得犹如刀割一般。
不知何时,云海生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落樱身旁,看着雪地中与君无痕对练的日月月,不禁发出一声慨叹。
“看起来是个挺不错的孩子。”
落樱被吓了一大跳,方才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无痕姐和月月小师妹身上,云海生是什么时候来的?!!
云海生那黑色的道袍,在这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格外扎眼,他疲惫地笑了笑。
“这几日我不便留在神兽宗,孤云烈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落樱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虽说他们五个自幼一起长大,但云海生打那时起就宛如某人的跟班,像跟屁虫似的与孤云烈形影不离。
“我可是忙得很,没空——”
落樱本来就对孤云烈没什么好感,连带着与孤云烈走得近的云海生也一起讨厌,更何况现在的她满眼都是月月小师妹。
云海生望着雪地中的日月月和君无痕,装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这可真是太遗憾了,我连回礼都准备好了,那些草药和灵丹应该非常适合你这小师妹。”
听到这里,落樱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后她双手抱胸,挺起胸膛,故作矜持地说道:
“咳咳——也不是忙到完全抽不出时间的地步,我有空的话就会过去的。”
云海生微微一笑,得到答复后留下几株灵草与丹药后便转身离去,剑仙门的风依旧如往日般寒冷刺骨,洁白的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将他的身影渐渐掩盖,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君无痕望着云海生离去的背影,如同一尊雕塑般静静地伫立着,良久,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待对练结束,落樱匆匆扯着日月月去沐浴,褪下日月月被汗水浸湿的棉衣,将那几株灵草捣碎投入其中。
日月月浸在热水中,凝视着飘浮的草药逐渐将水染成浅碧色,流露出些许抗拒的神色。
“落樱师姐,这是何物??”
落樱师姐哼着轻快的小曲,赶忙攥住日月月的肩膀将她按入水中。
“放心吧,此乃好物,能从丹鼎门那群迂腐的老家伙那讨得些宝贝,实属不易。”
丹鼎门?日月月蓦地联想到那身着黑衣的云海生师兄,因新生大会之事,她对云海生的印象尚佳,然而丹鼎门的其余人似乎颇为恶劣,而且……
“海生师兄为何总是显得那般疲惫?”
日月月忆起云海生那空洞无神的眼眸,其中毫无半分光彩。
“谁晓得呢……”
落樱师姐未再多言,日月月也不再追问,她阖上双眸,耳畔仿若听到了潮水与海浪的奏鸣,伴着些许海盐的气息,她倚在澡桶边小憩了片刻。
而在另一边的丹鼎门,云海生已然布置好了席位,集齐了数位丹鼎门的元老与全体丹鼎门弟子,一同在殿外恭候,准备为宗主接风洗尘。
丹鼎门那厚重漆黑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位身着华美的黑色道袍,头顶的发冠镶嵌着璀璨宝石,略显苍老,腹部滚圆的大叔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丹鼎门的云宗主,亦是收养云海生的义父。
既然丹鼎门宗主已然归来,那想必其他几位宗门宗主也即将归来了。
“恭迎宗主云游归来——”
一众丹鼎门弟子齐刷刷跪地叩拜,云宗主迈步上前,望着一同跪在地上的云海生。
“做得甚好,为父甚是喜爱。”
云海生没有抬头看向对方,只是回复道
“多亏义父调教用心栽培。”
云宗主伸出那犹如熊掌般肥大且油腻的手,牢牢抓住云海生的脸,将其抬起查看。
“我听说……你最近和那神兽宗的红毛小子走的很近,甚至好几日留宿神兽宗,为父甚是忧心啊。”
言罢,便示意一旁的弟子呈上一碗汤药。
“最近这几日,怕是连汤药都抛诸脑后了,你的癔症怕是又要发作了。”
云海生眉头微皱,赶忙解释道:
“义父切莫误会,只是那……那神兽宗的红毛杂种目不识丁,我代他书写文书而已。”
云宗主嘴角泛起一抹轻笑,那肥大油腻的手掌仿若砂纸一般,在云海生的脸上摩挲着。
“那就更要喝药了。”
随即,云宗主将那碗汤药递到云海生面前,云海生端起那熬煮得如同墨汁般漆黑的汤药。
“多谢义父关怀。”
话毕,云海生便将那汤药一饮而尽。
云宗主亲眼目睹云海生将那汤药一口口全部吞下,脸上顿时绽放出满意的笑容,紧接着又命人端出几碗同样漆黑的汤药。
“好了,将这几日未喝的汤药都补上吧。”
云海生眉头紧蹙,却仍平静地答道:
“是……多谢义父关心。”
台下新入门的几位弟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少主莫非是病了?怎的需要吃这般多的药?”
“你竟还不知晓?”
“少主可是几百年难遇的炉鼎之身,需吞食诸多草药来调养身躯。”
那些在丹鼎门中资历稍长些的弟子,听到新子弟的议论,皆微微一笑。他们整日与丹药为伴,自然能隐约分辨出那汤药有些异样,只是碍于那是宗主亲自调配的,无人敢戳破罢了。
云海生强忍着周身的不适,如饮鸩止渴般喝下了一碗又一碗的汤药,待到喝光第五碗时,他只觉双眼发昏,头痛欲裂,仿若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脑袋。这剩下的几碗汤药,他怕是再也无力咽下了。
端药的弟子瞧了瞧身躯微微颤抖的云海生,劝慰道。
“少主,这可是宗主的一片真心,切莫辜负了。”
云海生望了望大殿内已然就座的宗主,随后颤颤巍巍地又端起一碗汤药,仰头想着一饮而尽。
然而,尚未喝完,云海生便如风中残烛般晕倒在地,那汤药和碗也摔落在地,碎裂成了无数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