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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渐行渐远

    自上官子玉记事起,父亲送予他的第一份礼物,是一只兔子。

    那兔子通体雪白,洁白无瑕,宛如冬日里的雪花般纯净,红色的眼眸恰似两颗璀璨的宝石,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世界。它小巧玲珑,甚至还没有年幼的上官子玉手掌大。

    “这是你修炼道法的第一课,把这只兔子养大,让它依赖你,亲近你。”

    “是,父亲。”

    年幼的上官子玉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托着那只雪白的兔子,郑重其事地应承下来。

    然而,那只兔子实在是太过娇小,即便是年幼的上官子玉,兔子也很难跟上他的步伐,它时常被远远地甩在身后。无可奈何之下,上官子玉只好将兔子搂在怀中,只因这是父亲为自己布置的第一课,他务必要圆满完成。

    母亲离世后,他也只能依靠父亲。

    “上官子玉把宠物带来上课了!”

    首先发现兔子的是年幼的孤云烈,不得不承认,野兽的嗅觉确实异常灵敏。

    上官子玉转身,对孤云烈的叫嚷置若罔闻。

    “这不是宠物。”

    “哦,原来如此,上官子玉带零食来上课了!!”

    ……

    年幼的上官子玉倍感无语,对这个冒傻气的孤云烈毫无理睬之意。

    彼时,魔尊余孽刚刚被剿灭不久,各宗门都在重建,年龄相仿的他们便被聚拢在一起学习、生活了一段时间。

    着实令人费解,五大宗门的其他继承人竟是如此模样。

    那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孤云烈,每日都把先生气火冒三丈,池塘里的鱼都快被他捉得绝迹了。

    还有近来才被捡回来的落樱,乃是合欢宗宗主留情的“杰作”,若不是那双能控人心魂的桃花瞳,怕是难以踏入宗门半步。

    那一直嚷嚷着要回家,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的云海生,听闻是丹鼎门宗主好心救助收养的,因他的家人皆被魔教余孽残害,故而留下了癔症,整日吵着要回家。

    这里面相对正常的也就比他们都高出一头的君无痕了,听说原是剑仙门弟子,但因能力出众,又在斩除妖魔上立了功,被剑仙门宗主夫妇收养成为了养女,在教书先生眼中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不出意外,以后自己会和他们共事许久,但现在年幼的上官子玉就已经对他们心生厌烦了。

    上课时孤云烈的呼噜声犹如打雷般响亮,云海生哭泣的声音恰似哀乐般烦人,一直沉默不语的落樱也和幽灵一般,好似没有了灵魂,不会说话。

    这些人真的有教导的必要吗?!年幼的上官子玉已经开始替教书先生感到头疼了。

    课间时,上官子玉只是离开一会儿帮教书先生运送课本,一回来那兔子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等等,跑哪去了?!”

    上官子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开始焦灼地找寻起来。而教室内,唯有落樱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般静静地坐着……她又不会说话,问她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毫无意义。

    “好像在云海生那……”

    一阵稚嫩的女童声传来,上官子玉急忙循声望去,屋内确实只有他们两人,刚刚那声音是落樱说的?她原来会说话吗?!

    年幼的上官子玉来不及多想,此刻找兔子才是头等大事,那可是父亲给自己安排的第一课,更是第一次从父亲那里收到的礼物。看着云海生空荡荡的课桌,年幼的上官子玉匆匆忙忙地出去寻找。

    今天恐怕是他第一次逃课,正巧撞上捉完鱼头戴荷叶的孤云烈。他浑身湿漉漉的,像只落汤鸡,被大他一头的君无痕牢牢捉住,押送回来上课。

    见跑出去的上官子玉,君无痕随口问了一句:

    “一会儿就要上课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抱歉,我要逃课了。”

    上官子玉话音未落,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孤云烈趁着这个空当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君无痕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教室内,只有落樱形单影只,教书的先生也已经到了,看着空空的教室,先生满脸疑惑。

    “无痕?今天放假了吗?”

    “抱歉,先生,我这就去把他们都抓回来。”

    “麻烦你了,真是可靠,果然女孩子都要比男孩沉稳许多。”

    这下君无痕也走了,课堂上只剩下教书先生和沉默不语的落樱。先生大概也觉得无趣,随口说了句:

    “哈哈,今天,天气不错。”

    落樱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凝视着窗外的风景,随后微微点头,仿佛在表示认同。

    而云海生这边,只见年幼的他宛如一只迷途的羔羊,背着包裹,痴痴地望着那高耸的白墙。他轻轻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心中萌生出一个念头——爬出去。他急切地四处寻找着梯子,却惊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根本无法挪动那沉重的梯子。无奈之下,他缓缓回过头,目光被院内那架起的秋千所吸引。

    云海生小心翼翼地踏上那摇晃的秋千,双手紧紧握住两边的绳索,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地控制着身体向前摇晃,那模样仿佛是在驾驭着一匹脱缰的野马。他心中暗暗想着,只要依靠这秋千的力量,将自己荡出去,越过那堵白墙,就能回家。

    云海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使劲地荡着秋千,秋千上的绳子也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仿佛是在为他的冒险倒计时。

    “云海生!”

    院内突然传来上官子玉的呼喊声。

    “快把兔子还给我!”

    云海生心中充满了疑惑:兔子?什么兔子?就在他高高荡起的瞬间,一只雪白的兔子宛如一道闪电,从他的包裹里飞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云海生来不及细想,眼见高度已经足够,他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如飞鸟一般跳了出去。他紧紧地抱着空中的兔子,最终跌落在黑青的墙瓦上。

    他的手掌和脸上仿佛被砂纸狠狠地摩擦过,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然而,云海生全然不顾这些,他抱着兔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终于!终于可以出去了!”

    可年幼的云海生抱着兔子,趴在墙上,宛如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呆呆地望着白墙外那无数堵白墙,眼中的光亮渐渐消失。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嚯,这风景还真不错。”

    年幼的云海生抱着兔子,猛然转头看向身边,这才发现孤云烈竟然也站在墙上。他是怎么上来的?!

    年幼的孤云烈突然如一阵旋风般冲到云海生面前,大声说道:

    “看你刚刚身手不错,不如当我的小弟吧,我们可以轮流放风,躲避君无痕!”

    “躲谁?”

    君无痕那冰冷的声音如同一股寒流,骤然响起。紧接着,便是孤云烈凄惨的叫声,上官子玉在墙下焦急地呼喊着。

    “我的兔子……”

    君无痕犹如拎小鸡般,揪住年幼的孤云烈和云海生,从墙上一跃而下,随后如钉子般稳稳落地。云海生包裹里的东西也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出来,一些干粮和被啃了几口的苹果,看样子是兔子饿了,才会钻进云海生的包裹去寻觅食物……

    “你们三个也真是,明天跟我一起去给先生端茶认错。”

    听着君无痕的话,年幼的上官子玉像只乖巧的小绵羊,抱着怀里的兔子回答:

    “是……”

    而一旁年幼的孤云烈却把这当耳旁风,将目光移到别处,拖长了声调:

    “是———”

    气得君无痕直想给他一拳,随后君无痕注意到了一直都沉默不语的云海生。

    只见云海生像风中的落叶般颤抖着,放声大哭。一旁年幼的孤云烈拍着云海生的肩膀,仿佛在安慰他:

    “俺娘可是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不就是敬个茶嘛,不用哭了~大不了你那份我帮忙敬了。”

    然而,云海生却哭得更厉害了,仿佛要把房顶都掀翻:

    “回家…我…我要回家!!!”

    看样子他的癔症又发作了,幻想着他的家还在。

    不知何时,落樱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她轻轻拽了拽君无痕的袖子,将一封信递给君无痕。

    信封上大大的“辞职”二字,犹如两把利剑,直刺君无痕的双眼,她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是本周走的第二位先生了。”

    年幼的孤云烈听到这话,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像只机灵的小猴子。

    “这么说就不用早起敬茶了!!!好耶!!走,我带你们去玩。”

    年幼的孤云烈随即就把手搭在云海生与上官子玉肩上,摆出一副大哥的派头,可云海生还是在哭喊着要回家。

    君无痕伸手拦住了他们,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哪都不许去。”

    年幼的孤云烈对君无痕的话充耳不闻。

    “听着,老妈说过一般情况下不能打女人,但作为我们五人之中的老大(自封),我要带着小弟们去玩!谁也别想拦住我!”

    然而,打脸总是来得如此之快,一阵噼里啪啦的激战过后,君无痕如同拎小鸡一般,提着孤云烈和云海生的衣领,上官子玉与落樱则像两个小尾巴,乖乖地跟在后面,一起回到了学堂。

    “先把之前的功课都好好温习一遍。”

    君无痕边说边拿出书,不过孤云烈显然没有温习的打算,他甚至连书都没带,随后他看着抽抽搭搭的云海生,悄悄地靠近,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明天再去,我教你怎么翻墙。”

    听到这话,云海生的哭声戛然而止,弱弱地回了句:

    “嗯……”

    这时,孤云烈的目光被上官子玉怀里的兔子吸引住了,他好奇地问:

    “你怀里的兔子叫啥?看起来好小,应该离开母兔没多久吧。”

    上官子玉一脸疑惑地回头看着孤云烈,说道:

    “兔子就叫兔子啊……”

    年幼的孤云烈忍不住吐槽道: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给它起名字。”

    之后的日子里因为这只兔子,上官子玉与大家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毕竟都是孩子,父母大都不在身边,对这白白软软、宛如棉花糖般的兔子都充满了好奇。

    兔子的生长速度极快,短短两个月后,体型便明显增大,从最开始单手抱在怀里的小巧模样,到后来需要用双手才能抱住。

    其余的几人也都对这只白兔子喜爱有加,每天都会为兔子采摘鲜嫩的青草。

    不爱言语的落樱与君无痕一起精心地为兔子制作了小衣裳。

    孤云烈则每日都会与兔子展开一场赛跑比赛。

    云海生依旧和往常一样,抱着兔子不停地哭泣,大抵是癔症又发作了。

    上官子玉训练的兔子甚至能够乖巧地将纸笔叼给自己。

    夜晚,一阵清风穿过竹林,传来沙沙的声响。年幼的上官子玉紧紧抱着暖呼呼的兔子入眠,自从母亲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能陪伴他入睡了。

    本以为这样美好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父亲面无表情地对上官子玉说:

    “课程该结束了,杀了那只兔子。”

    “?”

    年幼的上官子玉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他的脑海中还在回荡着父亲刚刚说的话。

    但父亲似乎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将刀扔在地上,如雷般严厉地大声喊道:

    “我再说一遍,杀了那只兔子!”

    这震耳欲聋的大喊声让上官子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不知是那时的子玉太过年幼,还是心中对父亲的敬畏与惧怕太过强烈,他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着,鬼使神差地将刀捡起,那幼小的手紧紧握住那把冰冷刺骨的铁刀,在父亲的命令下,闭上双眼,用尽全身力气刺了下去。

    那是上官子玉第一次听到,也是第一次知晓,兔子居然也会叫。

    鲜红的血液如决堤的洪水般将兔子白色的毛发浸湿,最终那只兔子在痛苦中腿脚乱动,挣扎着死去。

    年幼的上官子玉胃内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不适与紧绷的神经让他呕吐不止,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止不住地涌出来。

    他仿佛在朦胧中看到了父亲失望的表情,随后听到了父亲那沉重的叹息声。

    兔子的尸体被埋在了竹林里,只要一打开门窗,上官子玉便能看到。

    只是……那竹林里渐渐埋了许多东西,最后他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动物的尸骨,随着上官子玉慢慢长大,父亲对他的试炼也未曾停止过。

    渐渐地,他与君无痕、孤云烈、落樱他们之间的距离,如同那渐行渐远的孤舟,越来越疏远。

    直到……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日子里,父亲突然停下了课程。

    “一直以来,你做得都很好,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让你接受那最后的一课。”

    上官子玉面沉似水,毫无表情地回答道。

    “是,父亲。”

    他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谷底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