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司青的事,卢光宇不说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也曾深入的了解过。
司青这个人虽然本事不大,却也能在自保的同时帮助这上京周边的百姓们解决一些道门中人也能解决的事,可奇怪的事,有她在的地方,人们最先想到的不是道门,而是这个不大的茶馆。
她为人古怪,并没有寻常女子的柔软心肠,却也对这世间生灵充满了悲悯。
除了荷姐,她对茶馆里的人看似浑不在意,可她却为了给那只狼妖报仇,不惜以身入局,就为了能找出凶手。
她心性狭隘,为人说是睚眦必报也不为过。而她却在明知自己身份可疑的情况下,不惜冒着被锁魂珠吞噬的风险也要把他从锁魂珠里拽出来。
她怕疼又怕死,可她也曾不惜以自身为饵,承了天雷和狐妖的攻击,只为保住青丘一脉不至灭绝。
她很贪财,可她也会分文不取的把将军村的人从幻境中解救出来,更是不惜损耗自己的生机,给那些濒临消耗的英灵注入生机送他们入轮回。
她说最是不耐世间因果纠缠,可她做的每一件事, 都牵扯着巨大的因果。
卢光宇看着荷姐,将心中一直想问的话说问出来:“荷姐,我一直想问你,身为一株活了千万年的花妖,为什么会甘愿陪着看着就灵力不怎么样的司青?还对她如此的忠心?”
荷姐从体内唤出妖丹,上面光华流转,一株七彩天莲在丹中浮动:“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会将她照顾好。”
荷姐身为世间仅剩的一株天莲,自有灵识起便一直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天池水中,看日出日落,受天地灵气滋养,涤荡着世间的浊气。她的成长缓慢而界龙实业一,即不会消亡,却始终也无法修出人身。
她想,也许因为自己是植物,所以她修炼起来尤其的慢。虽然跟她一起生长在池子里的其他雪莲早早的修出人形,走了一茬又一茬。是她过于的蠢笨了吧,她想。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在她以为自己永世也无法修炼出人形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站在天池边,微风轻拂,眸沉如水,似乎能洞察一切。
她看到他冲自己笑了一下。笑容如阳光温暖又透着神秘。
“还没修出人形吗?”他的轻声询问带着关怀和悲悯,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她明明很努力了,那么努力的修炼,那么努力的净化着世间的浊气,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像其他的雪莲一样修出人形。
她修不出灵巧的双手,有力的双脚,她修不出如灵鸟般轻灵动听的声音,她甚至连离开这个池子都做不到。
男人似是听懂了她无声的控诉,手指一挑,她便离开了自她有记忆以来便没离开过的池子。
男人的身上染着光,眉眼间都如镀了金色一般,庄严而慈悲。
她在男人手掌间傻愣愣的支着叶子,这个男人,可真好看啊。
男人轻笑了一声,在她的荷叶上一点,她只觉周身传来言以难喻的痛。等她再醒过来,便发现她已经有了手脚,她看着自己的手,好奇的动了动,转头便看到他站在池子边,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去跟他道谢,谢他帮助了自己。可他却对自己道歉,说他不该打扰她,不该将她牵扯进世间的因果。
她不懂,她做花做了很多年,做人还一天都不到,她听不懂他的话。
男人于是便笑了,只说让她不要客气,若有朝一日需要她的帮忙时,她不要拒绝便好。
她当时便许下承诺,若他需要,她随时帮忙。
男人将她带入尘世,告诉她照顾好自己便离开了。
她问他什么时候需要她帮忙,他说需要的时候便会来找她。
她记住了,害怕男人需要她时,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她便行走于世间,苦心修炼,终于将自己从一个只会吸浊气的花妖变成了一个战斗力强大的一方妖主。
可她没有还是没有等到那个男人。
直到有一天,她从别的花妖那里听到了他的消息,她找了过去,发现他竟身受重伤,低垂着眼睛,似乎有入魔的征兆。
他那样神祇般的人,肯定不会接受自己成为魔物。
于是她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险些将妖丹都搭了进去,这才唤醒了他。
她问他遇到了什么事,又为什么不找她帮忙。男人笑了一下:“对你并不公平。”
她说她不怕,只要能帮忙就行。
于是,男人便交给她几块玉髓,告诉她等着。
她问等什么?等到什么时候?他说:“等到有人去找你。你就可以离开了。”
说到这里,荷姐摸着酒壶,静静的看着司青的房间,不再开口。
卢光宇听到这里忍不住问荷姐:“你等到了吗?”
荷姐看着司青打开了房门,她将手中的酒壶拎起来向着司青走过去:“等到了。”
司青看着荷姐手中的酒,轻声一笑:“我不喝。”
荷姐看着她,固执着举着手中的酒壶。
司青也不接,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我不喝。”
卢光宇见状忙走过来,陪笑:“她不喝我喝。”
荷姐躲过他的手,举着酒壶:“喝掉。”
司青摇头:“不喝。”
荷姐眼中浮起七彩光芒,司青看着她,眼中的黑金气息翻涌:“我不喝。”
卢光宇忙站在两人中间:“要不就商量商量,喝一点儿。”
荷姐冒着彩的眼睛和司青闪着雷光的眼睛一起看向他,卢光宇吓的吞了吞口水:“喝不喝都行,都行,哈哈哈。都行。”他干笑着往后退,紧张的看着她们俩。
不是他说,就司青这个单薄样儿,还真不是荷姐的对手。
司青的确不是荷姐的对手,她看着荷姐的头发一点点变黑,在黑色蔓延至发尾的那一瞬,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满眼泪光。
卢光宇看着她,下巴都要掉了,就这么拙劣的演技,荷姐要是能信她才有鬼。
荷姐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