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洛城的旱情非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原本清澈的河流已经干涸,河床裸露,河岸边的柳树枯萎,昔日的绿意荡然无存。田地里的庄稼因缺水而枯黄,农民们面对着龟裂的土地,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牲畜因为缺水而发狂,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人畜争水的悲惨场面。
市场上,粮食的价格飙升至天价,普通百姓根本无力购买,许多人不得不以野菜和树皮为食。孩子们因为营养不良而变得瘦弱,老人们则在烈日下奄奄一息,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绝望和无助的氛围中。
百姓们苦不堪言,绝望的情绪在城中蔓延,如同干渴的土壤渴望着一场甘霖,却等来的只是更加炽热的烈日和无尽的等待。街道上,原本热闹的集市变得冷清,商贩们无精打采地守着摊位,偶尔有行人经过,也只是匆匆而过,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家家户户的水缸都已见底,人们只能在清晨和傍晚时分,提着水桶,排队等待着官府发放的那一点点救命水。孩子们的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因干渴而发出的哭泣声。老人们坐在门槛上,眼神空洞,仿佛在回忆着往昔的丰年。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炸响在洛城上空——洛城周边的几股流寇与不满朝廷的百姓联合,趁着旱灾肆虐,揭竿而起,发起了大规模的叛乱。
据说,这些叛乱者中有的是曾经的士兵,有的是失去家园的农民,他们聚集在一起,誓言要推翻腐败的朝廷,结束这场无休止的灾难。
叛乱的消息让本已紧张的局势更加动荡不安。城中的守军加强了巡逻,以防叛乱者潜入城内。而城外的百姓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他们对朝廷的无能感到愤怒,另一方面又担心叛乱会带来更大的混乱和破坏。一些有识之士开始呼吁和平解决争端,试图找到缓解旱情和安抚民心的方法。
叛军的攻势如同破竹之势,锐不可当,他们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迅速占领了洛城周边的几个重要城镇。这些城镇原本是洛城的坚固防线,现在却在叛军的铁蹄下纷纷沦陷。叛军的旗帜在这些城镇的城墙上高高飘扬,宣告着他们的胜利和对洛城的直接威胁。
洛城的居民们在叛军逼近的消息传来时,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街道上,人们慌乱地奔跑,寻找着可以避难的地方。商人们匆忙地关闭店铺,将货物藏匿起来,以防在混乱中被掠夺。士兵们在城墙上紧张地加固防御工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消息传到京城,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皇帝震怒,急召杨昀回京商讨对策。
但杨昀却上书请命,誓要平定洛城之乱,再归京述职。皇帝念其忠心可嘉,又深知其智勇双全,便准了奏请,并赐下尚方宝剑,令其便宜行事。
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乱世要的是一个能人可以力挽狂澜保百姓温饱,而不是一个阉人拜天求雨。我甚至怀疑,皇帝命杨昀此行,本就要他送死。
百姓眼看朝廷派了杨昀去,失望、害怕、无奈,最后就只有愤怒了。叛军之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成亲的两人都要各奔东西,更何况我与杨昀尚未成婚,同林鸟都算不得,所以我应该舍他而去,早做打算。
悲催在我根本逃不掉,换人嫁更不可能。杨昀用他千金聘礼将我牢牢困在京城,一荣俱荣,一损失俱损。而京城的其他公子哥儿,有几个敢和九千岁抢女人?
前进一步是深渊,退后一步是人生。进退维谷间,是温惜莲。
正当我心绪难宁,忧思如织之际,京中又传来一则震动朝野的消息——皇上决意派遣苏瑾为禁乱大将军,领兵五万,星夜兼程前往洛阳,誓要平息那场由旱灾引发的叛乱。
苏瑾乃兵部尚书之子,若是由他平叛,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我总觉得这里面很奇怪。
无论如何,姐姐是坐不住了,日日与苏瑾互诉衷肠,恨不能天天在一起。
想来,我这眼高于顶的姐姐是真的喜欢苏瑾,不然也不会这样放下身段去贴一个人。
送走了苏瑾,姐姐有了空闲时间,又开始找我的麻烦。
“你这瘟神,衣裳这么素,你那太监丈夫要死了?”
“也是,他既求不来雨,又不能领兵,也只能去死了。”
“快把你那寡妇衣服脱了,丧门星!”
“瑾哥哥一定会平叛回来的!一定!”
“都是你!都是那阉人!若是他求得了雨,瑾哥哥就不用去平乱了!”
“……”
和我有什么关系?
自古以来,天象被视为上天意志的直接体现,风雨雷电、干旱洪涝,无不牵动着帝王将相与普通百姓的心弦。
当干旱连年,田畴龟裂,百姓颗粒无收,生存危机之下,祈求上苍恩赐甘霖便成了最朴素也是最无奈的诉求。然而,当这些虔诚的祈祷未能换来及时雨,失望的情绪便如同干涸的土地般迅速蔓延,为社会的稳定埋下了隐患。
今日是杨昀求雨不成,若是换作帝王求雨不成,结果还是一样的。
其实求雨不能,只是叛乱爆发的导火索之一。在更深层次上,它反映了当时社会经济的脆弱、政治制度的缺陷以及民众生存权利的被忽视。
面对姐姐的冷嘲热讽,我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加理会。她的言语如锋利的刀刃,却割不伤我内心早已筑起的铜墙铁壁。这些年,我早已学会了将情绪深藏,不让外界的纷扰轻易动摇我的心。
“姐姐若是如此笃定苏将军能凯旋,妹妹自当为姐姐高兴。”
我语气平和,甚至冷漠:“只是,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所谓福兮祸兮也。苏公子非池中物,姐姐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姐姐闻言,脸色微变,怒目圆睁,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温惜莲,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以为你嫁给了那个阉人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告诉你,等他死了,你不过是京城里一个笑话!”
是是是,我是林黛玉的身子,嫁太监的命。她是千金小姐的身子,侍郎夫人的命。
恰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前方来了信,一封是姐姐的,一封是我的。
姐姐方才狰狞的神色立刻换上了喜色,欢天喜地地提着裙摆而去了。
我坐起身,接过管家送来的信。
信封上,字迹遒劲有力,透着几分熟悉的沉稳,那是杨昀独有的风骨。我轻轻摩挲着那薄薄的纸张,仿佛能透过这薄薄一层,窥见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宁和神色。
拆开信封,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仿佛连同洛城的尘土与坚韧一同穿越千山万水,来到了我面前。
“惜莲,洛城局势虽急,然吾心不乱。旱魃肆虐,非人力可抗,然人心向背,乃胜负之关键。杨某既已身受皇命,必然竭尽所能。杨某心中有愧,将送惜莲之画舫解洛阳饥困,望惜莲勿怪,日后定会补偿。杨某必在大婚前回京,莫念。”
读罢,我将信仔细折好,放入贴身的锦囊中。
一艘画舫,此前原本也只是为了刺激杨昀,并非真的想要。若是能救一方百姓,也是好事。
望着窗外之景,我陷入愁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