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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抢和尚是吧?

    谁也不懂流光此时的情绪。

    那个黑屋里,小姑娘将活命的黑馍给了她,她一心求死,何德何能受此良善?那人想方设法要捉自己回去,于人间精心布局,凡尘一世又一世,刘娘子之流不知几何。

    他稳坐高台看戏,看小姑娘死在自己怀里,凡人性命与蝼蚁无异。

    自己走进望月楼时,他该如往常一般敛眉轻笑,用夕紫花汁子擦拭金碧辉煌的牢笼吧。

    那个囚了自己数万年的牢笼。

    那个葬送了至鸫性命的牢笼。

    那个她搏了性命才挣脱的牢笼。

    “先生打坏人,好威风。”

    怀中小和尚软软糯糯的声音宛如薄雾飘进流光的情绪外壳。

    “啪嗒”一声脆响,外壳破碎。

    她拢了拢怀里的女娃:“嗯,白露也很勇敢做的很好,不管遇到任何危险,先生都会出现,帮白露把坏人赶跑。”

    小和尚将脸埋的更深。

    “先生真好,白露和先生天下第一好。”

    “比和大师兄还好吗?”

    “嗯,比大师兄更好。”

    落霞山清幽十数年,终是在悠悠绵雨中迎来了热闹。

    送白露去大雄宝殿后,流光就在房里上上下下翻找,自己房里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又跑去禅房。

    见初八正咂吧嘴呼呼大睡。

    这大和尚比猪还睡得沉,刚才外头那么大动静也没见吵醒他。

    流光蹑手蹑脚在房里翻找,终于在角落堆灰的箩筐里翻出一个麻袋。

    揣着麻袋心情颇好回到房里,开始在窗缝旁着手搓起麻绳。

    这会儿功夫九幽殇吃完夺幸送来的早膳,罗生青衣也洗干净前去拜见。

    大雄宝殿里诵经声嗡嗡撑满整个空间,荡起浅浅回声。

    就在各个屋子都在各自忙活时,西侧第三间房门无声打开,又轻轻关上。

    毛毛细雨纷纷落在叶上,起初不显,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凝出水珠,滑落时压弯了叶尖,无声融进土里。

    流光猫身蹲在东侧间墙根处,任由雨滴偶尔落在额头发间,手捏着麻袋纹丝不动。

    “吱呀”一声门响后,流光听见窸窸窣窣穿鞋袜的声音。

    她从腰间摸出片私藏的金叶一丢,金黄顺着力道不疾不徐稳稳落在她前方半米处,恰好是各方都能看见的廊下。

    随后便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流光扯着麻袋口子无声上前。

    就在来人刚弯下腰欲捡金叶时,蹲在暗处的道士一个猛虎下山高高跃起,用麻袋将人兜头罩住,摸准脖颈用力一敲!

    闷哼声顿起。

    她麻利的将袋口用麻绳缠上三圈往肩上一甩,扛着不能动弹的活物就钻进了湿漉漉的林子。

    若死去的刘娘子见了,必会大呼一声:好家伙,这场景着实眼熟!

    整整一天落雨,倾覆无数苍翠。

    流光踩着积水落叶,扛着麻袋眨眼便跑出了一里地外。

    林间水滴更甚廊下,此时的她是鞋也湿衣也湿,木簪斜斜插在凌乱的发间欲落未落。

    她颠了颠肩头麻袋,腾出只手将木簪推回发间,暗道这人比猪还重,骂骂咧咧朝黄狗脊而去。

    这活儿,一回生二回熟,流光不消片刻就到了曾经关押刘娘子的洞穴。

    “嘭”地一声把人丢在地上,流光胡乱擦了擦脸,一抬头,对上梧凤一对金光熠熠的圆溜眼珠。

    洞壁上,她猫在之前燕子起的泥巴窝里,见来人是流光,扑扇着翅膀下来,稳稳落在笔直锁骨之上的肩头。

    “先生这是把凤丢下山的人又绑回来了?”鸟儿清脆的不解在漆黑山洞里回响。

    流光刚擦干净脸,肩上顶着鸟摸摸索索找到洞里原先的火折子点了灯。

    “没,又抓了个新鲜的。”她顺脚踢了踢地上麻袋,见没反应,便道:“小风儿去,滋他泡尿。”

    梧凤嫌弃咂喙:“咦惹,太恶心了,凤不要。”

    流光没好气地弹了一下鸟头:“又不是让他滋你,你恶心个什么劲儿?去,把人给我滋醒,我要问话。”

    “你怎么又打凤头?”

    鸟儿委委屈屈扇动翅膀三两下就飞到了麻袋上。

    她两只爪子挠了挠麻袋,又用尖尖的喙了几下,见流光一屁股坐在潮湿的石板上歪头看她,这才老大不情愿屈了腿

    硬是憋不出一滴。

    “先生,凤没尿”

    “那你抬腿试试?”流光建议。

    “凤是凰血幻妖又不是狗!再说了,哪有女孩子抬腿尿尿的?”

    “那你把屁股换个个儿?”

    梧凤:

    先生说话怎么越来越像个大傻X了呢?

    当然,心在抵抗,身已投降。

    梧凤刚小爪子挪动调整好身位,身下麻袋突然一翻,耸得她直扑棱翅膀。

    流光双眼一亮。

    小伙子身体不错啊,刚被揍一顿,又让自己全力敲中脖颈,竟醒的这么快。

    三两步走到麻袋旁,她先朝弯曲的腹处踢了两脚,听见麻袋发出闷哼,又补了一下,才蹲下身大巴掌扇了几下麻袋里的脑袋。

    “让你偷人,你再偷啊!”流光边打边骂,想想觉得不对劲儿,改了口:“抢和尚是吧?你是生来有残生不出孩子是不,那么小的和尚你都薅?你说说你是什么禽兽玩意儿这么丧心病狂?有没有人指使你?有没有?快说!”

    九幽殇揣了一兜子金叶本想去哄哄先生,谁知刚出门穿好鞋就看远处廊下金光一闪,走近去看是片金叶,刚想捡,就被人兜头罩了。

    他只朦朦胧胧感觉被颠的想吐,堪堪醒来又被一顿毒打,而大骂他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说他“公正”的先生。

    “别,别打”九幽殇肚子生疼,被扇的眼冒金星,勉强喊出这么句话。

    流光正扇的起劲儿,忽听见麻袋里的声音,猛一下觉得熟悉,脑子一转便知道坏了。

    套错人了。

    把傻大个金主给兜来了。

    刚还旱厕蹲拽的二五八万似的道士立马停手,试探性戳了戳麻袋。

    “九幽君?”

    “是。”

    不知怎的,流光隔着麻袋听他声音闷闷的有些虚弱,似还带着不甘和屈辱。

    好嘛,金主被自己啪啪兜头扇,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啊?

    流光四下看看,梧凤那雀儿早就飞回窝里了,独留一双滴溜溜大眼暗中观察。

    鸟都会躲祸,她商无恙岂会连鸟都不如?

    正想把人敲晕就跑,忽的又问了一句。

    “你知道我是谁不?”

    “先生,能先放我出来吗?”

    好吧,她确实不如鸟。

    被抓了包,跑也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