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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的道心,碎了

    那是流光从未见过的表情。

    愤怒、恼火、惊惧中还夹杂着焦急的慌乱。

    他长身玉立墨发飞扬,衬得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离了污浊的尘嚣。

    流光浑身无力,感觉落地时后背似被什么划了一道,火辣辣的痛堪比被指甲嵌进肉里的脖颈。

    “你来的这般迟,我可差点被这不讲信用的妖给吃了。”她轻声说着,仿佛被狸妖锁喉的不是自己。

    似乎感受到来人难以对付,狸妖手下又用力了几分,殷红的血自她指尖溢出,她恼怒道:“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堂堂一个修士,哄骗着我猜谜,其实是在等救兵!”

    就这一个动作,九幽殇脸色瞬间黑的如同泼洒的浓墨,“你再敢多动一分,本君必叫你魂飞魄散。”

    流光被掐的喘不过气,还是艰难驳嘴道:“嗬,你这么说,那刚才站在门外的又是什么?”

    屋外落针可闻,之前映在窗上的剪影不知何时早已不见。

    “你自己也说了,妖吃人那是天性纯粹,我要吃你,说的堂堂正正,你几时又说过自己想逃?哼,人类,我们妖可不像你们狡猾虚伪!”

    狡猾虚伪?

    流光头一次被这么赞美,不知怎的,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心中竟还升起了一丝小欢喜。

    人类天性,如妖吃人,确实没什么可羞愧。

    流光决定让这妖好好见识一下,人性的复杂。

    “九,九幽君,这个狸妖十分厉害,你不一定能赢她,别管我,快走吧”

    因着九幽殇的警告,狸妖并不敢眼下就弄死流光,是以流光说起话来,反而轻松了些。

    她眸中盈泪,眼眶红红,说话间将凄苦离别演绎出了三分,用来哄骗这狸猫玩。

    可就是这样的三分,便足以让九幽殇癫狂。

    “阿恙你在说什么痴话?你可知,若你有任何事情,我也活不”九幽殇低声叱喝,在与流光目光相接的一刹,他分明看见了暗藏在眼底的狡黠,这一眼,硬是被她看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不,别说了,你快走,走啊!”

    “你闭嘴,不准再说了。”

    纵使知晓流光有她的打算,九幽殇也听不了一点这些话。

    光看着她泛着泪光的眼,他都恨不能立马手撕了眼前的女妖。

    更何况她脖子上还流着血。

    那刺目的嫣红,染出了他身为魔君的君临之势。

    “本君会杀了你,毁了这处地,连同你的族,本君也会杀个干净。”

    他压抑着胸口喷薄而出的怒意,一步步走向狸妖,每说出一字,生来被魔压制的妖都忍不住颤栗。

    直至最后一个字落。

    狸妖迅速拉起流光挡在身前,将自己严严实实藏在她的背后。

    “不,你不能”狸妖真切感受到了那股气息,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天父开天辟地,天地间一片混沌,是以天父一目生光,光照天地混沌消散。

    三十八万年前,全世判官沉了半世,混沌溢出,接天混沌生养魔,接地混沌生养妖。妖畏魔,生来便刻印在血脉之中。

    后至神在魔域设下屏障,但凡魔出,压制修为尚算好运,飞灰湮灭不过弹指之间。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魔族怎么能临人间?”狸妖畏惧地擒着流光后退,嘴里喃喃:“对,你是假的,你一定是假的!”

    说着,她狠狠甩开身前道士猛地冲向九幽殇。

    流光被甩飞到墙上,只一个错眼,抬头就见一道红烟惊叫着仓皇逃离,不过一息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狸妖逃走后,九幽殇连忙上前将人扶起,目光触及她被血染红的脖颈,直接撕下一截袖口捂住。

    后又感觉扶着她后背的手一片湿滑,抬手一看,又是刺目的红。

    他赶忙让流光靠着自己,一只手捂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迅速脱下外衫压住她流血的后背,一时之间净是兵荒马乱。

    “不过小小一个狸妖,你怎的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怪我怪我,我不该带你来这的。”他一边按压着伤口一边说着,话语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大开的窗户赶跑了汤池热气,流光只觉远处的烛火九变十八,十八变二十三,光线交叠,如幻如梦。

    没都弄成狸妖,流光有些可惜。

    最后一口气卸下,她眼眸迷离,神思涣散,只轻声道:“九幽君,我的道心,碎了。”

    说罢脑袋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九幽殇骇然,迅速抱着昏迷的道士直奔城主府而去。

    泥泞的乡间小路上,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晃悠悠前行。

    拉车的老马似已年迈,走上几步就呼哧带喘。

    一五旬老汉拿着鞭子在手里晃荡,泥土的芬芳被风带着拂过他皱纹横生的老脸,老汉眯了眯眼,舒服地喟叹出声。

    “我老何行军打仗三十余载,今儿个跟着先生出来才晓得什么是神仙日子。”老汉龇着一口大白牙,说话时因着路面不平,身体一颠一颠:“瞧,前头就是梁西城了,咱们是直接上山去吗?”

    棉布车帘轻轻摇摆,隔绝了大部分调皮的风。

    车内男人似在思考,过了半晌才道:“不上山。”

    “得嘞!”老何一扬马鞭,在空气中抽出一个响花,“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大禹国的城邦,听说那梁西城主吃喝玩乐无一不精,生的女儿个个貌美如花,这趟正好去看看能不能帮老三讨个漂亮媳妇儿回去!”

    说罢,又一个响花炸开。

    老马似被惊着,蹄下步子都快了几分。

    城主府内,两个侍女正在西暖阁庭院洒扫,嘴里还不歇的唠着闲话。

    “听闻城主府把城内所有好大夫都请了来,偏那姑娘好大的气性,说三天之内不给她的腿治好,要把大夫们都拖出去杀头呢,吓得现在都没人敢给她瞧病了。”

    “求求老天了,那姑娘还是晚些好吧,否则日日折腾咱们,那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

    “谁说不是?就她这样,还是将军的妹妹,哪点有名门贵女的贵气?活脱脱一泼妇,比我隔壁村惯会撒泼的王大娘还不如。”

    “你们隔壁村那王大娘我知道,她前两日不是还想托门房的关系把女儿塞进府里吗?这事现在怎么样了?成是没成?”

    二人从嚼客人舌根聊到府里能不能进人,正起劲着,突然一道高大的月白身影闪过。

    只见那人沿路而过,石板地上竟是滴滴血印。

    “赶紧叫大夫!”

    一声大喝惊得二人赶紧回神,慌忙跟上前去伺候。

    半盏茶后,梁西城主罗正肃领着七八个手提药箱的白胡子大夫步履匆匆到了西暖阁。

    一进房间就见床边扔满了沾血的衣裳帕子,国师大人坐在床前,一只手前一只手后地按着床上之人,如月如华的面庞阴沉如水,侍女们跪了一地。

    梁西城主心下一惊,赶紧催着大夫们上前救治。

    大夫们得了令,串葫芦似的走到床旁,朝着九幽殇弯腰见礼后,准备轮番上阵给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女把脉。

    “还把什么脉?赶紧止血!你们是都不要脑袋了?”

    看着一个个想要上手的大夫,若不是指着他们救人,九幽殇恨不能一巴掌把他们脑袋给扇飞。

    个个都是瞎的吗?

    这边还在流血,等他们轮番把完脉,人都得成干尸不可!

    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白胡子大夫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瓶子,战战兢兢拿给九幽殇看。

    “这是老夫研制的独家止血散,烦请大人让一让,老夫来为伤者上药。”

    “对对,申大夫最擅外伤,这药效果也远甚于我等的金创药。”

    其余大夫纷纷附和着,深怕殃及自身。

    这城主府真是个夺命窟啊,一个腿骨折的还没好,又来个血流了一地的,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主,张口闭口就是要人脑袋。

    他们出门干脆把脑袋别裤腰上得了。

    九幽殇接过药瓶递给一旁的侍女。

    侍女眼明心亮,双手捧过药瓶就跪到了床边。

    又指了一个侍女上前帮忙,九幽殇仔细叮嘱了两句,遣着众人都出了房。

    众人站在门外心思各异,只有九幽殇一人真心焦急。

    直到门内传来侍女惊喜的声音:“血止住了!”

    九幽殇这才长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