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桥边,老何也在仔细观察着木桥的结构。
小满身边站着个一路都未打过照面的儒雅中年。流光恍然大悟,这位该就是来接小满回西凉的,传闻中的宋先生了。
查看完木桥,老何转头看向宋先生,“先生,这桥有些危险,我们是否要冒险过桥?”
一听“先生”这个称呼,流光险些以为是在喊自己,却见宋先生答道:“如果不过桥,我们就得原路返回,那样会耽误更多时间。而且,也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其他的路。”
梧凤一听,连忙摇头,站在流光肩头叽叽喳喳。
“不行不行,原路返回太可怕了。这林子里阴森森的,说不定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小满对于梧凤的话充耳未闻,开口道:“天快黑透了,过桥吧。”
他的声音坚定而沉稳,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梧凤瞪大了眼睛,继续叽叽喳喳:“你疯了吗?这桥怎么能过呢?”
小满看了一眼小凤鸟,眼神中带着一丝淡然。
回头也不行,过桥也不行,这小鸟儿还真是难伺候。
宋先生点点头,“殿下说的是,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老何,准备过桥。”
龇了龇牙,老何高声应了声,吩咐另两个车夫一起去马车旁做了一番检查,确保一切都准备就绪。
抬头看了眼被云遮住,隐露出的半边弯月,再看一直没掀过帘子的第一辆马车,流光首当其冲迈步上了木桥。
梧凤紧紧抓着流光的道袍,眼睛紧闭,不敢看桥下奔腾的河水,仿佛被和尚附身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保佑我们平安过桥……”
见流光顺利过桥,老何挠了挠头,“好生猛的道士,胆子可真不小。”
说着,他跳上车辕,小心翼翼把马车赶上了桥。
车轮咕噜噜碾压在年久失修的桥边上,木桥发出“嘎吱嘎吱”的哀嚎声音,让人听了胆战心惊。
马车在木桥上缓慢前行,每走一步都让人提心吊胆。
不知木桥是不是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脆弱不堪,第一辆马车顺利通行后,竟还巍峨不动稳稳跨在河面上。
另两个车夫见状,终于把憋着的气重重吐了出来。
“过来吧!”老何朝河对岸高声招呼。
随着老何的呼喊,第二辆马车也缓缓驶上了木桥,顺利通过。
直至最后一辆马车与众人相会,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快走吧,天黑了林子里不安全。”老何又招呼一声。
一行人继续前行,顺着小路很快便到了王家庄。
此时,夜色已深,村庄里一片宁静,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流光等人在村口停下,老何前去打听是否有投宿的地方。
瞥了眼静立着的蒙眼和尚,流光贪心又多瞧了两眼,转而才看向带着一位包着头巾的清秀小妇人回来的老何。
小妇人似乎不会说话,只不停用手比划着。
老何的三儿子生来就是个哑巴,是以老何能看得懂,翻译着小妇人比划的意思。
“先生,殿下,这位老乡说村里只有一家简陋的客栈,不过也能将就一晚。”
宋先生微微点头,“那就去客栈吧。”
一行人跟着妇人来到了客栈。
客栈确实简陋,木质的招牌在风中轻轻摇晃,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门口挂着两盏昏暗的灯笼,勉强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地方。
踏入客栈,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几张破旧的桌椅随意摆放着,独亮的油灯在柜台上飘飘忽忽,照映着坐在柜台后面的沧桑老妇,阴森可怖的气氛顿时将众人笼罩。
流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一回头,却发现刚刚引路的小妇人不知何时已没了踪迹。
看到众人进来,老妇连忙起身迎接。
“各位客官,是要住店吗?”
老妇人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在昏暗的客栈回响,说不出的诡异。
宋先生微微颔首,“劳烦店家准备四间上房。”
“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只有三间房,其余房间年久失修,是住不得人的。”老妇人面露难色道。
宋先生本欲安排九皇子和小师父一间,他和老何一间,两个雇来的车夫同住,剩下一间独留给道士。
如今这般,他有些为难地看向小满。
两个车夫连忙称自己可以去马车凑合一晚,一溜烟就出了客栈。
天呐,刚待在那地方,他们险些就要尿出来了,哪可能安生住上一晚啊?
见一行人做出了合理安排,老妇松了口气,端起柜台上的油灯带众人往楼上房间去。
客栈陈旧,楼梯亦然,在昏暗的空间里,每踩一步都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婆婆,这里不靠官道却建了客栈,王家庄很热闹吗?”流光走在队伍最末,随意的问话穿越前面四人。
“不过是个普通村子,哪来的热闹啊。”老妇许是上了年纪,步子很是缓慢,声音沙哑道:“村里的汉子都外出去打仗了,留在村里的都是些不事生产的老弱妇孺,若不想点生钱的门道,一村子人又哪来的活路?”
“你们在这地开间客栈想赚钱,也是有意思。”
可真是心大不怕饿死。
“客官是修行之人吧?从前有个修行的仙人途经我们村,说建一间客栈在此处,有守望之意,可让外出的男人平安归家。这不,村里就把这间客栈盖起来了。”
“真的假的?那你们村的男人都回来了?”老何是行伍之人,对军队这方面的话题尤为感兴趣。
西凉国和大禹国的边境常年摩擦不断,时不时就要打两场仗。
如果能在这里探听到一些梁西城这边的底层军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在战场用上。
老妇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啊,这客栈建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可回来的人却没几个。人活着啊,就怕看不见希望,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是啊,有希望才能像婆婆这样活得长。所以哪怕这个营生赚不到钱,你们还是在继续经营,一番苦心,实在不易。”流光道。
没人听出她话里有话。
不过闲聊两句,老妇就领着一行人来到了二楼房间。
三间房大差不大,房间狭小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上的被褥也有些破旧。
小满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辛苦老人家带路。”
老妇摆了摆手,似刚刚的话题惹了她心中难受,转身端着灯盏就下楼了。
宋先生和老何先进了房间,小满也推开了自己的那间房。
只流光偏头看向老妇佝偻的背影,远远听见她似乎说了句:“好俊俏的和尚啊”
一回头,就见蒙眼和尚手持佛珠同样站在门外,面朝着自己的方向,神色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