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惊动城主府众人,流光和冬至是翻墙离开的。
她把给九幽殇的信用石块压在了院子里的摇椅上,走的潇洒倜傥。
梧凤早在前一日就守在了城外枝头,看见三辆朴素的马车晃晃悠悠出城,她落在中间马车的顶上,蹦跳着用喙掀开帘子钻进车厢。
车厢内,小满微微抬眸,看着突然闯入的梧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素来寡言的他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看着这只金红的鸟儿上蹿下跳。
扑棱着翅膀落在小满身旁,梧凤歪着脑袋看他,眼中满是好奇。
白喙一张一合,出声只是叽叽喳喳:怎么先生不在这辆车里吗?
小满微微颔首,“正是。”
梧凤大骇,鸟眼珠子都凸了出来,险些跌下柔软坐垫。
他他他,他怎么能听懂凤讲话?!
啊啊啊啊,救命啊先生!有妖怪!
流光趴在末尾马车的软垫上小憩,忽闻外面传来叽喳鸟叫,揉了揉惺忪的眼刚想起身掀帘去看,就见惊慌失措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一头扎了进来。
小小的脑袋使劲儿往靠枕里钻,她双爪跪蜷,尖尖的指甲弯钩,金红长尾抖动,俨然被吓得不轻。
“哎呀呀,先生救命!前面马车有妖怪!”梧凤的声音带着颤抖,小脑袋还在不停往靠枕深处拱。
伸手将梧凤里拎了出来,流光笑骂:“你自己就是个妖,还会怕妖?没出息。”
梧凤扑棱着翅膀,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先生有所不知,那妖怪可不一样,他居然能听懂凤说话!天爷,先生可别告诉凤是和尚成了精,凤可不信!”
流光微微挑眉,撩开帘子看了眼前面晃悠悠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小满身为人族,却能在大寒这个黄虎妖族的教导下学听鸟兽之语,可不就是和尚成了精吗?
好像整个落霞寺,除了初八小满白露惊蛰是实打实的人,余下的都有自己的古怪。
呃,虽说余下的似乎没几个了。
不过神秘非人的谷雨,黄虎妖私生子大寒和随她轮回的蒙眼和尚,若初八将他们个个单拎出来说道,也是能唱两天好戏的。
更何况还有个从西凉国来大禹国为质,又被擅自送进寺里躲祸的九皇子呢?
必是能赚足再修一座大雄宝殿的银钱。
又何须指望什么九幽君?
至于流光为何清楚这些,且想想她腰间铜钱便知。
梧凤见流光并不惊慌,心中更加着急。
“先生,我们快逃吧!万一那妖怪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掀开帘子看了看前面的马车,透过布帘只一个身影晃动。
流光轻轻敲了一下梧凤的脑袋,“慌什么?小满不过是懂得兽语罢了,瞧你竟怕成这样。”
她特意没提大寒的身份。
别看这小妖平日在山里威风凛凛,那都是只敢在凡人和鸟兽面前嘚瑟罢了。
毕竟当初白虎妖族屠尽了栖梧山,若让小凤儿知道她与黄虎族同在山上三年,怕是会当场惊厥过去。
流光可找不着鸟儿的人中在哪,实在没法对她有效施救。
一听对方非妖,梧凤果然立马收拢翅膀抖了起来,两只小爪子在软垫上来回踢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他是人呀。凤就说嘛,凤才是妖界最厉害的妖,怎么可能会有妖超过凤呢?”
鸟儿兴奋了一阵,见道士靠回软垫上缓缓闭上了眼,终于安静下来依偎在道士身旁。
马车继续前行,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流光身上,暖洋洋的。
流光只觉晃啊晃啊,就这样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妖兽警觉性强,梧凤被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惊醒,小脑袋警惕地朝着车外张望。
此时残月初升,天际还亮着淡淡青色。
流光也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流光轻声问道。
梧凤扑棱着翅膀摆动鸟头,“不知道啊,要不凤出去看看?”
“先等等。”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流光和梧凤静静地听着,试图分辨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方巨石封路,各位请绕道而行。”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撩开车帘,流光朝外看去。
只见前方的道路被一堆乱石和泥土堵住,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满头是汗和众人解释。几个手持锄头农人打扮的路人正站在旁边议论纷纷,头车的车夫老何正在人堆里交涉。
半晌后,老何飞快跑回头车禀报,流光依稀听着,转头看向梧凤:“看来此路不通,我们得另寻出路了。”
“可是这附近荒郊野岭的,我们能往哪里走呢?”梧凤不解道。
正说着,前面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小满一跃而下朝着流光的马车走来。
梧凤一看到小满,立刻紧张起来,翅膀扑棱着躲到流光身后。
“先生,前方道路受阻,我们需另寻他路。”严肃和尚双手合十道。
流光微微颔首:“可有方向?”
“往西走有一条小路可至王家庄,王家庄南侧有大路上管道。只是马上就要天黑,我们兴许要在王家庄停留一夜。”
看了看西边幽深茂密的树林,流光道:“那就往西走吧。”
小满微微点头,转身回到自己马车吩咐老何改道向西。
流光的马车也紧随其后。
从始至终蒙眼和尚都未曾露面。
进入树林后,原本青光的天一下子暗了下来。
密不透风的林里连光影都无,在小路上颠簸前行的马车碾在枯枝上发出 “咯吱咯吱”的声音。
梧凤紧紧挨着流光,小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先生,这树林阴气森森的,一点都没有黄狗脊舒服。”
“你这小妖,刚刚还说自己是妖界最厉害的妖,现在怎么这么胆小了?”
梧凤撅着嘴:“那不一样嘛,先生自己看看,这林子里阴气极重,凤感觉很危险。”
马车继续前行,突然一阵山风阴凉刮过,伴随着乌鸦凄厉的叫喊,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梧凤吓得尖叫一声,差点从马车上飞出去。
流光连忙拉住她:“慌什么,只是一阵风而已。”
梧凤惊魂未定,小爪子紧紧抓着流光的衣袖。
“先生,凤觉得这里怪怪的,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正说着,马车又停了下来。
流光和梧凤对视一眼,朝外问道:“怎么又停下了?”
老何抱怨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格外响亮:“真他娘邪性哈,这一路不是塌方就是遇河,这地儿咋就这么难走呢?”
在车里睡了一路,流光也想解解乏,随手撩开帘子下车查看。
只见密林被一条宽阔的河流一分为二,河水汹涌湍急,自一座简陋木桥下奔腾而过。
木桥看上去有些破旧,桥身由几根粗壮的木头搭建而成,上面铺着一些木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不知是否能承受马车的重量。
“先生,这桥看上去不太结实啊,能过得去吗?”梧凤站在流光肩头,小脑袋歪着,眼中满是担忧。
“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抬脚朝着木桥走去,梧凤紧紧抓着流光的道袍,生怕掉下去,完全忘了自己还有翅膀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