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云放下手，喜道：“这不就对了，早些说出来，早些回家去。”
张蕃从他炽热的眼神里看出来的思：快说出来，说完了好来灭口。
他满怀期待地望向张蕃，只等他讲完就动手。
不料张蕃脱口而出的却是：“噫！强哉矫！如是尔闻！”
刘锦云脸上的笑容冻结了。
这是金刚门门规《金刚诫》的第一句，意思是：“喝！真是强大啊，你且听好了！”
此戒通常只有在训诫同门晚辈时才会用到。
张蕃继续：“如闻是《戒》，兄训，立以闻；父训，跪以闻；祖训，拜以闻。”
这句的意思是：如果有人用《金刚诫》训诫你，是师兄念就要站着听，是师父念就要跪下听，是师祖念，就得四体伏地跪拜着听。
王志和刘锦云互相看了眼，都在云山雾罩之中。一个不明白这小门房是充哪门子兄、父、祖，另一个读书不多，也没学过金刚诫，都不知道在说啥。
“凡我门徒，为民则从戒，为官则从法。”
“凡我门徒，以官戕民，以民害官，此之谓同门相残。”
刘锦云冷笑一声：“我可没有‘以官戕民’，罗泽南与我既同门，又同是官身，当然要从王法。”
“所谓同门相残者：害其师，是为欺师；害其祖，是为灭祖；欺师者夷三族，灭祖者诛九族。”
这句王志听了个大致懂，嗤笑道：“连欺师灭祖都搬出来了，你装神弄鬼够了没？”
张蕃肃然道：“刘锦云，方才训诫，你为何不‘拜以听’？”
“什么什么？？？”刘锦云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反应过来，刘锦云不怒反乐，仰天哈哈大笑，继而笑得直不起腰，王志不明所以，也跟着陪笑。
张蕃朗声道：“我乃如日尊者云游期间，十五年前收入座下的亲传弟子，位列第七，是现任掌门李仲侣师兄唯一的师弟，也就是你的师叔祖。”
刘锦云的大笑声戛然而止，脸上一副突然有个小孩告诉他“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二大爷”的表情。
王志一惊，预感到张蕃又要忽悠，忙道：“大人别听他放屁，这些贵派密闻，必是罗泽南告诉他的。”
刘锦云一顿，似有所悟。
张蕃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昨晚薛宅门外，我和罗泽南对过十几招金刚风，怎么，王志没告诉你？”
刘锦云望向王志。
王志一愣神间，立刻反应了过来，忙道：“此事属下向大人粗略禀报过一二，罗逆拳法未精熟，这张蕃只是反应敏捷，照猫画虎而已，虽然形似，可远不如罗逆动作流畅。”
金刚风还能照猫画虎？
金刚门出身的人，无人不知金刚风极为难学，要说有人能现场边对战边现学，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连刘锦云师父也练了十来年才粗有规模而已。
张蕃道：“如果不信，可以再问问活下来的其它罗营将士，要不，我可以现场和你切磋切磋，也好传你几式。”
张蕃想故计重施，既然罗泽南见了归去来掌误以为自己是师叔祖，忽悠一下刘锦云似乎问题也不大，反正此人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刘锦云摇摇头：“切磋就不必了，我又不会金刚风，连见都没见过几次。”
这回轮到张蕃感到意外了：“啊？你不会吧？！你！”
王志见两人开始对话了，急劝道：“大人，此人怀诈，万万不要听他胡诌，属下立即招人进来把他抓起来？”
王志这句话说急了，似是担心“大人”智商有缺，反令刘锦云略有不快，冷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独立思考起来。
如果是冒充别家弟子也就罢了，敢冒充金刚门弟子的，刘锦云还没见过一个，就因为金刚门虐敌手段天下闻名，往往让仇家跪地只求痛快一死。
何况这人一上来就敢冒充现任掌门的小师弟？
刘锦云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且都姓金：一是金公公，另一个是金刚门。
万一中的万一，他不是冒充的怎么办？
这小门房确定不是官身。
欺师灭祖……
灭的还是掌门的小师弟……
刘锦云心底打了个哆嗦。
哪怕这小门房冒充的机率只有万分之一，他也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刘锦云虽然思维速度慢，却也想了个七七八八：验明正身费不了多少事。
可怎么验呢？刘锦云思索片刻，有了主意，道：“你既然敢自称师叔祖，那么，我倒要问一问，金刚门所有绝技你都会么？”
张蕃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暗叹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金刚门还有其它绝技？怎么这件事忘记问罗泽南了。
但此时只好硬着头皮应道：“会一些吧，师父只教了一两年。”
“一些？好吧，本门成名绝技【金刚相】，是弟子一入门就要修行的。”
“……”
“你不是要和我切磋么？那就来吧，看看谁能破了谁的金刚相。你能破了我的相，我便信你是本门弟子。”
说完，刘锦云就从椅子下面抽出一对铁锤来。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张蕃指着铁锤问。
“不用兵器如何破得了金刚相？你真要用拳法和我的兵器对阵？”刘锦云反问。
原来金刚相对拳脚是免疫的？！
张蕃四处看了看，苦笑道：“可我没兵器。”
王志嗤笑道：“要不要给你找些鹅卵石来当兵器，像昨晚一样？”
张蕃摇了摇头，飞石连罗泽南的金刚相都破不了，何况是刘锦云的？
刘锦云放下双锤，又坐回到了椅子中：“要什么兵器，快些想，想好了我叫人搬来借给你用。”
张蕃大脑一片空白，原本准备好的计策全部落空了。
什么办法也没有，他忽然陷入了巨大的绝望中。
有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冲动，想强行冲开骑兵逃走。
可以他现在的修为，怎么能冲得动训练有素的骑兵队？
还能往哪儿逃呢？
往哪逃……
张蕃的意识开始恍惚起来。
……
主公
我怎么进了归去来境？我不是站在校场上吗？是站着睡着了吗？
主公没有睡着，只是走神，进入了类似白日梦的状态。
白日梦也能进入归去来境？
因为主公已升至第二层境界，与神境更易交融，只要主公想，随时可进入，无须像以往那样沉沉睡去。
糟了，我得赶紧从白日梦中醒来，不然那个刘锦云看我半天不答话，立刻就要锤死我。
主公勿忧，第二层境界中的时间已与外界不同，境中十二个时辰，相当于外界一个时辰。
咱们对话这么久，外界已经多长时间了？我不会已经被锤死了吧？
主公忘了？进入第二层境界后，你我交流不再用说出来，而是意会，速度快了百倍，主公进来才过去了千分之八秒。
张蕃松了口气，开始心算在这儿躲多久相当于外面的一分钟。
主公有心事？哦，原来如此。
张蕃怔了下，口算被打断了。他这才想起升级后的神境能听见自己的想法。
主公竟然苦于没有兵器可以克制金刚相？
竟然？你说竟然是什么意思？
主公取一件兵器去不就行了？
取一件？我上哪儿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