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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鸿门宴

    “各位,”蒲扇大爷把扇子遥遥一指,道:“熙春楼可是官家的产业,也就是官库。造谁的谣不好,偏要造这家酒肆的谣,可不是找不自在嘛!”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张蕃感觉就自己一人不点头似乎有点鹤立鸡群,便也跟着众人节奏点头。

    有人问了句:“到底造的是什么谣嘛?来晚了我没听见。”

    蒲扇大爷鼻孔里哼了一声,用扇子遮住嘴,小声道:“说是大半夜轰隆一声响,熙春楼被雷给劈成了两半。”

    张蕃怦然心动,原来还有目击者,那么昨夜巨剑避开酒楼,的确不是幻术了。

    人群中有人道:“那可是官府的产业,这不是咒官府遭雷劈嘛?今后哪个还敢到熙春楼吃酒去?”

    蒲扇大爷扭头找到说话人,用蒲扇指向那人,环顾道:“是吧?咱们武阳县还是有明白人。衙门听到消息,赶过来一看,熙春楼不是好好的嘛?当场就把造谣生事的几个全给拿了,咱们赵县令还是仁义的,听说每个人才罚了二两白银。”

    张蕃听他来回只是东拉西扯,便想离开去别处再打听。

    这时,忽然听见一声“那里几个刁民在瞎掰扯什么?散了!”,一名队将装束的军官一手提马鞭气势汹汹走过来。

    蒲扇大爷头一低,转身就钻进了人群,其余听众也作鸟兽散,张蕃的反应比众人慢了半拍,就剩下他一个人还没来得及散开。

    那军官却没再骂,走近前打量了下张蕃,然后扭头朝街边一处人群望了一眼,转过来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转身慢悠悠地走回去了。

    张蕃顺着寻军官望去的方向走过去,穿过人群后,发现后面是一道小巷,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门口坐着一名妇女在奶孩子。

    他走进小巷深处,直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才停下。

    张蕃耐心地等了很久,那名队将才姗姗来迟。

    “在下陈焕,”队将一拱手,低头道:“刚刚老远就认出张公子了。”

    “你是哪位……?”张蕃凝眉问他。

    “在下原是罗指挥手下一员队将。”

    张蕃嘴角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道:“你上面的都头是哪一位,我可认得?”

    “是……王志。”陈焕面不改色,“不过,在下与王志不是一条船上的,我们为活命才降了边军,但心里头还是万岁军的人。”

    “哦,你继续说。”

    陈焕朝巷口看了看,问道:“张公子是来看罗指挥最后一眼的?”

    “最后一眼?这么说,罗指挥游完街就该处决了?”

    “不是的,刘锦云命游完街后押往宣化府,交给金太监处置,人肯定是再出不来了。”

    “哦,是这样啊。”张蕃漫不经心道,“对了,你使眼色叫我到小巷来,有事?”

    陈焕小声道:“在下受几位弟兄之托,想请张公子在官面儿上替罗指挥转圜转圜,看能否有一线生机。”

    “我?你们怎么会觉得我有这本事?”张蕃奇道。

    “听说公子在宴席上吟诗,文采极了得,连磁州名士李学政也得找公子代作诗。还有,张公子击碎双锤,打飞刘锦云的时候,在下就在校场边上站着,此事已传开,军中无人不知公子威名,按理说刘锦云应该叫人拿了公子才对,却客客气气把公子礼送出营,还把告发公子的王志砍了。要是说张公子没有门路,这话连我们这些傻当兵的都不信。”

    “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们。”张蕃摇摇头。

    陈焕听他回答得这么不留余地,脸上掠过一抹失望。

    张蕃全当没看见,突然问了句:“你们几时动身?”

    “动身?……你是说押送罗指挥的队伍?是申时,大约在申正。”

    申正为下午1600到1700间,看样子游街还需要点时间。

    张藩沉默片刻,问道:“押送的队伍除了街上这些军士,还有没有别人?”

    “罗指挥已如同废人,就只我们这一都人马押送,共一百人,”陈焕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悚然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问问。”张蕃漫不经心道,“快请回吧,以免别人对你起疑心。”

    陈焕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道声“告辞!”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陈焕又回头来,道:“张公子武艺在刘锦云之上,真要做什么大事,除我以外,还有其它弟兄愿意舍命相助。”

    张蕃笑道:“我能做什么大事?你想多了,快请回吧。”

    陈焕看上去并不相信他的话,犹豫半刻,甩下一句“今晚囚车当是在寡妇坟打尖过夜。”就匆忙离去了。

    张蕃望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自从遇见王忠后,他再不相信万岁军那些投降的将士,何况这人是不是罗营余部都很难说。

    看上去这个陈焕很希望他去营救罗泽南,放在一天前,张蕃认为这纯属天方夜谈,但有了【飞去来】这对儿神器,一百号普通人只要出现在自己视野内,一分钟应该就可以结束战斗。

    只是,除了这一都之众,还有没有其它高手暗中护车,很难说。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要去冒险营救罗泽南?

    昨晚与李宗儒交谈之前,张蕃在归去来境中反复考虑了很多遍,结论是:只有金太监没拿到信囊,自己就无法置身事外。

    问题在于金太监选择智取还是强取?

    如果强取,无非是把自己也抓进去严刑拷问,可这是个很粗笨的办法,对付普通老百姓还可以。

    罗泽南宁死不降,万一抓了自己也逼问不出信囊下落,杀也不是,放也不是,事情就会拖久不决。

    信囊每在外多一天,信息泄露的风险就大一分;何况信息这种东西,通常有很强的时效性,太晚收到信息等于没有收到信息。

    游街示众这出戏证明了张蕃的揣测:金太监不是江湖莽汉,他不愿轻易冒险,更想稳妥地智取。

    欲擒故纵之计?

    张蕃心里笑了笑,多么古老的招数。

    这死太监实在是太多疑了,竟怀疑自己和罗泽南关系非浅,因而有动机、有理由营救罗泽南。

    公然游街示众,故意把罗泽南折磨得不成人样,还派了这个陈焕,又是试探自己意图,又是殷勤提供帮助,总之是千方百计地要引自己去劫囚车。

    如果自己偏偏不去会怎样?

    对方既然摆出了鸿门宴,如果自己不肯赴宴的话,那太监想必恼羞成怒之下,只能鱼死网破,强行蛮干了。

    金太监官高势大,自己单枪匹马与他正面硬拼根本不是个办法。

    这几天下来,张蕃的想法已经有所改变:在这个蛮横的异世界里,与其一昧逃避、被动挨打,不如将计就计、采取主动,只有掌握了主动权才能找到机会。

    这场鸿门宴,不得不赴。

    刚才已经给了陈焕足够的暗示:今夜本公子必赴宴。

    陈焕这会儿大概已经在上报喜讯了。

    张蕃从另一条路离开小巷,先去书院街了一趟,书院街有处角落平时总停着一些待雇的马车。

    可车夫们一听说要傍晚时分出城,一个个都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价钱抬到十一、二两了,仍然没一个人肯出这趟活儿。

    张蕃无奈,只好先回薛宅另想他法。

    他一进门就见到晴雯在外院坐着,晴雯一脸不高兴地问他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午饭还要不要吃了。

    张蕃无可奈何地陪笑道:“要吃要吃!我还有事,麻烦饭好了帮我端屋来。”

    晴雯被气怔了,正要开骂,可想起小姐刚才交待她和袭人“这几日对张蕃无命不从”的话,只好眼睁睁、气鼓鼓地看着张蕃把屋门关上了。